孙老二:“是亥时初,当时还没发现什么异状。”
子时是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亥时则是晚上九点到十一点。
因为两次巡逻之间间隔的时间实在不算长,留给坏蛋做手脚的空隙也就相当有限。
朝轻岫似乎很是感慨:“兄台巡逻得倒很勤快,你平日也这样用心巡逻么?”
孙老二:“小人是个没定性的人,这个,有时巡查,有时不巡查,不过巡查的时候比较多,庄里的少爷小姐并不因此见怪。”
朝轻岫的目光落在孙老二身上,缓声道:“你虽说自己没定性,不过能被派来看守库房,余舵主也算信重你了。”
孙老二垂着头:“小人不过是在此做些杂务,不敢当姑娘的夸赞。而且舵主又怎会知道小人的名字?分舵内各处的人手,都是由管事们分派的。”
朝轻岫没有立刻与孙老二搭话,而是对余芳言道:“当日库中有一百匹布受到污染。余公子觉得,一共需要多少污水才够?”
余芳言:“少说也得两大桶。”
朝轻岫:“那么周围最近的取水地点在哪里?”
孙老二闻言,双腿再度颤抖不止,随后扑通一声跪了:“小人晚上住在库房旁边的屋子里,房子后头就有一个储水的水缸,不过那都是清水,而且事发当日,缸里的水都是满的,一点也没少。”又道,“再远一些的,就是花园里的水池。”
朝轻岫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出言安慰:“其实就算缸中水减少,也并不意味着兄台就与库房中的事情有关。”又道,“而且若我瞧得没错,依照兄台的武功,应当无法跃上货架的顶端。”
孙老二又是惭愧又是庆幸:“小人没学过武功,自然跃不上去。”
他听着朝轻岫的话,心中渐渐安稳,觉得对方并没打算让他承担破坏布匹的污名。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自己都跟那个不知名的捣乱之人不一样,就算手上拿着钥匙,能打开库房门,也不可能跳到货架顶上,把污水从上头倒下去。
朝轻岫:“想来也正因如此,庄中管事才不会觉得事情是你所为,所以只要兄台将自己所见所闻仔细说出,自然能够脱去干系。”
孙老二惶恐:“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朝轻岫:“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再绕弯子了。事发当日,你是否觉得有哪里不对?随便什么小事都行。”
孙老二赔笑:“小人没学过武功,在江湖中就是个聋子瞎子,那日什么也没能发现。”
第123章
在孙老二说话时, 朝轻岫的目光又数次停在他身上,双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观察感。
余芳言莫名觉得,朝轻岫此刻的神态很像是捕猎中的猫,她耐性地盯着地上的洞, 终于从洞口处等到了一根极易被忽略的老鼠尾巴。
朝轻岫:“出事后, 公子接到消息, 必然会将库房仔细检查一遍,是也不是?”
余芳言:“正是如此。”
朝轻岫:“除了那一百匹布之外, 还有什么损失没有?”
余芳言:“未曾发现。”
朝轻岫点点头, 又看向孙老二, 声音温和:“确认口供的可信度实在是件麻烦的事,我其实很想相信孙兄的话,不过子时实在不算早了, 既然你身无武功, 不会熬夜打坐,那时应该已经入睡才是, 又怎么会突然爬起来, 跑到库房中巡逻?”
她的声音很柔和,听起来却令孙老二万分胆寒。
见孙老二没有立刻回答,余芳言立刻道:“朝帮主问什么, 你就说什么, 不许有一字虚言。”
其实余芳言当日也不是没有觉得不对劲, 他一直觉得余高瞻会安排个自己人来守库房,肯定是想从中寻摸点油水。
倘若这么干的是别人,余芳言或者还会干涉, 然而不过他也很清楚,余高瞻深受祖母宠爱, 只是稍微赚点油水,旁人最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余芳言心中对此当然有不满,却不想因此跟家中长辈产生冲突,干脆算了。
孙老二冷汗涔涔:“小人、小人……”
许白水提醒:“其实你可以说是心中忽觉不安,担忧库房安全,才过来看看。”
第六感这种事,算是最不需要明确理由的借口。
孙老二觉得许白水说得有道理,可惜这个理由已经被她提前说出口,自己此刻再说,完全没有可信度。
朝轻岫摇头:“分舵平时没有在库房周围加派护卫,可见并不担心库房的安全问题,而且孙兄身无武功,若是担心有人偷偷闯入库房,应该去找山庄护卫或者管事帮忙核实。否则没事也就罢了,当真有事,岂不是羊入虎口?”又道,“依照我看,孙兄若说是瞧见库房中有亮光,担心火灾漏水一类的事情倒是更加合理。或者要是你听见了老鼠叫,怕布匹被咬坏,所以进去瞧瞧,也是一个理由。”看了孙老二一眼,“可你又说自己什么不对劲的事情也没发现。”
孙老二:“……”
他此事才意识到,朝轻岫方才问自己是否察觉到异状,正是为了堵住后面各种可能的借口。
许白水摸着下巴:“我也觉得奇怪,既然布料怕水怕火,那为什么不派人专门维护?”
余芳言解释:“库房的顶部与墙壁都会定期检查维护,不会漏水,里面也从不许使用明火,墙缝处更是涂了防虫蚁与老鼠的药……”又道,“而且川松一带多年都没出过什么大事,我们也就有些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