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轻岫觉得此人的思路也算合理,奈何其中却存在一个无法忽视问题:“来不及,她没那么快的速度。马大郎一直到孙大姊回来之前的一小会才气绝身亡。从时间上看,我们遇见孙大姊时,她丈夫才刚刚去世,也就是说,在孙大姊出门那刻,马大郎还是活着的,事后他的尸体被发现在阁楼的窗户旁边,左邻右舍又有人,完全可以出声求救。”
居民甲思考:“也许孙大姊离开时,特地把阁楼上马大郎给打晕,所以马大郎没法求助,外人也没能想到,阁楼上居然绑了人。”
朝轻岫:“既然要确保马大郎不被外人发现,只是打晕而非打死的话,就不担心马大郎忽然清醒?”
她想,倘若居民甲的假设成立的话,那只能说孙马二人不愧是夫妻,在性命攸关的问题上都对玄学存在一种不合逻辑的信任。
而且因为同样的道理,孙小妹也多半不是凶手——死者待在阁楼靠窗的位置,能够捕捉到外头的动静,如果孙小妹是凶手,那马大郎只要等小姨子离开家门,就可以出声求救。
第162章
朝轻岫的反驳确实有点道理。
马大哥是在妻子回家时前后脚功夫咽的气, 当时屋子里除了阁楼中的尸体外并无旁人,假若动手的是孙家的人,那么马大郎爬上阁楼后,只要等家里人都走了, 就能出声求救。
居民甲噤声片刻, 随后调整观点, 朝胡小妹发难:“那么胡妹子也有可能。”
胡大郎闻言大怒,当下喝了一句:“你出来, 站近点说。”
居民甲闻言, 当下毫不犹豫退后两步, 将自己深藏在围观群众当中。
作为一个极具主观能动性的人,胡大郎也不是非得等人过来,可惜就在他打算冲过去揍人时, 胳膊被胡小妹用力拉住。
居民甲伸着头, 喃喃:“胡小妹今天回家早,然后一直在隔壁待着, 时间足够充裕。而且你说是回来睡觉, 又没人证明,就算你奶奶瞧见,可那也是你家里人, 说话做不得数。”
胡大郎解释:“大人莫听这人乱说, 我家妹子脾气很好, 平常从不与人打架,更不会动手杀害马大郎。”
居民甲无言:“……”
原来不跟人打架就能算脾气好?
里正有些犹豫。
胡小妹是年轻人,身体健康, 又常干活,力气不小, 说要将醉后的马大郎殴打至重伤,可能性不低。
倒是章家弟弟看着不大符合条件,他一副麻杆身材,而且面带病容,说话走路都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除非修炼过武功,否则必然不会是马大郎的对手。
里正举棋不定,一时间觉得这人有可能,一时又觉得那人有问题,最后还是看向朝轻岫的方向:“姑娘觉得如何?”
许白水盯着对方,觉得此人能当里正不是没有原因的,起码判断力不错,如此迅速地发现谁才是这里最有判断力的人……
朝轻岫没有直接回答胡小妹是否是凶手,而是道:“我觉得马大郎之所以会出现在阁楼,并非是被人逼迫,而是自己主动躲进去的。”
围观群众微觉茫然。
里正也茫然:“他躲到阁楼上是……”
朝轻岫:“我猜测,凶手应该只有一人,对方今日下午打伤马大郎后以为马大郎已然死亡,所以直接离开,马大郎担心凶手返回,所以躲进了阁楼当中,又用身上的衣服擦掉了走路时留下的血迹,免得被人发现自己的藏匿地点。
“马大郎当时情况紧急,所以擦得不大仔细,还留下了许多痕迹。
“然而当时左邻右舍内都有人居住,那么马大郎之所以选择躲藏至阁楼里面,而非出门求助邻居,是因为凶手就是住在附近的人,所以外出求助对他而言,危险性更高。”
“……”
话音落下,气氛忽然紧绷起来。
虽然围观人群也提出许多猜测,却没谁像朝轻岫这样,言辞如此笃定。
朝轻岫的目光在河边三家人身上缓缓扫过,最后停在了一个人身上。
章老大面色发白。他完全不明白,眼前的外地人不但面色蜡黄,个子也不够高,神态更不够凶狠,为何竟会让他心底瞬间生出面对毒蛇猛兽一般的战栗感。
朝轻岫唇角微翘:“在下记得章大郎说自己今日曾跳下河捞鱼,那不知你的衣服被打湿了没有,是否换过?若是有,我想看看换下来的那些衣裳。”
胡小妹心头一跳,忍不住“啊!”了一声。
在朝轻岫说到换下的衣服时,胡小妹瞬间惊悟。
旁边的胡大郎倒是还在发愣,显然没有察觉妹妹想到了什么。
胡小妹眼里闪动着聪明路人的光——作为一个好脾气的小姑娘,她虽然还没杀过人,却经常杀鱼。就算如今已经积攒了丰富的杀鱼经验,动手的时候身上也难免会沾点血,引起哥哥的唠叨。
她想,既然马大郎的尸身上全是鲜血,那凶手身上也难免会沾到一些。
衣服上一旦沾了血,要么丢弃,要么就得洗干净。
大夏的粮食虽然不贵,衣服却不便宜,而且不管是丢到外头,还是找个地方埋起来,都存在被人发现的风险,焚烧的话,烟气也容易吸引旁人的注意。
对比来说,将衣服上的血渍洗掉,就成了一个还算能接受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