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两家人,也难怪居住区会分为两部分。
李归弦还顺便介绍了一下,为了满足日常需求,简家的人还在周围开了数亩荒田,同时在田边栽了桑树跟麻,以便种菜养蚕,能够满足自身基本的生活需求。
简云明家里除了父母外,还有一位大他三岁的兄长,以及一个自幼服侍他父亲的老苍头。而姑姑一家一共四口人,除了姑姑姑父跟小妹外,就是一位帮着打扫屋子清理马厩的老婆婆。
虽然房屋所在地大致保留了原本的轮廓,值得探查的细节却不剩多少,一部分是因为岁月的侵蚀,另一部分则明显是因为火灾——当年害了简云明一家的人,最后还放了一场大火,将所有线索都烧得一干二净。
房梁焦脆成灰,土墙被熏成了黑色,所有痕迹都被掩埋在了尘埃之下。
朝轻岫半晌后道:“这样大的火势,简家的人……”
李归弦:“火势太大,难以扑灭,好在当时房子左右的树木不多,没有引起山火。等火势熄灭后,简家人的尸体已经被烧成了焦炭,部分跟杀手的混在一块,无法准确分辨。于是简三哥就在此地挖坑,埋葬了所有能找到的骸骨,离开后,又为姑姑,父亲,还有兄长立了衣冠冢,思念亲人时,便对着牌位祭拜。”
朝轻岫:“姑姑?”
在她的理解中,衣冠冢里埋着的总得是死者穿过的衣服才好。
山中生活简朴,一件衣裳上的所有权可能会在不同人身上转移,作为弟弟跟儿子,简云明事发当日有可能正巧穿兄长与父亲的旧衣,与此同时,朝轻岫还记得,她曾在周无敌口中听说过一件事,那就是简云明的妹妹还活着,只是生了重病,一直在寻医求药。
她垂目沉思片刻,猜测,“莫非简三爷的妹子身上,正巧有她母亲的遗物?”
第182章
李归弦:“是。据事后调查, 事发当日才十二岁的简小妹落入河中,顺流飘到了谷外,才逃过了杀戒。只是不巧在河中漂流时磕到了头,因此智力受损, 一直没有恢复过来。她身上的外衣是母亲的旧衣服, 被简三哥认了出来, 截了一段袖子埋进墓中。”
朝轻岫点头。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简云明只能选择性地为亲人建立衣冠冢了——都是一家人,生前合适的衣服自然交换着穿, 意外发生后, 直接充当丧葬用具。
她先过去简云明家那边查看。
废墟之上, 朝轻岫身立如竹,显出一种带着雪意的孤秀,她的眼睛黑白分明, 然而就是像镜子般清亮的一双眼睛, 却总让人无法分辨她所看的究竟是什么。
似乎是旧案现场,又仿佛不是。
朝轻岫拨开杂草, 从残存的第几断垣的轮廓可以辨认出, 此处应该有五间房间一间厅,还有一个厨房,整体呈现“冂”字型。
大厅左右两侧连着一间卧房一间书房, 都是简云明父母的居住, 竖向的卧房旁还连着一间小屋, 对面是厨房,厨房旁也有一间小屋。
因为后面就是河,院子里没有打井。
李归弦在旁边介绍:“简三哥的父母住一间, 他们兄弟住一间。另有一间杂物室,厨房边的小屋是老仆所居。书房则被隔成两部分, 靠前的位置做出了茶室,据说简老爷子常在那看书喝茶。”
朝轻岫点了下头:“不知简三爷一家在此住了多久?”
李归弦回答得很快,显然:“简三哥的家人早在三十年前就定居于此,他本人更是从出生起就一直住在山谷当中。”
血案发生在七年前,定居则是三十年前——也就是说,遭遇屠戮之时,简云明已经在山谷中住了二十三年。
朝轻岫算了一下,弯起唇角,对身边人道:“所以说,岑门主的三弟比他还要大五岁?”
李归弦很镇定:“金兰之交并非完全按照年龄排行,就像朝帮主年纪未满二十,江湖朋友私下提及时,也多用尊称。”
——随着自拙帮威名日盛,常有人过去总舵,说要“向朝帮主她老人家问好”,可见在江湖中大的未必岁数,也可能是名望与辈分。
朝轻岫瞥了李归弦一眼:“李少侠不愧是问悲门的李少侠,旁人私下提及之事,你也能够知道。”
李归弦:“朝帮主威名赫赫,江南武林中谁人能不听闻。”
朝轻岫若有所思:“这句赞赏可不像李少侠的口吻。你转达的是谁的话?”
李归弦回答:“诸二哥提了一句,他说陆公子对你也是多有称赞。”
朝轻岫微笑:“我还以为是岑门主所言。李少侠,你可知道岑门主说过我什么没有?”
李归弦:“岑门主现在很少说话。”看着朝轻岫,又道,“他说朝帮主应该听师少居主的,勤修武功。”
朝轻岫:“……少居主还在信中提过此事?”
她跟师思玄保持着笔友的关系,时不时就通一封信。因为师思玄依旧在重明书院中读书,所以朝轻岫便向对方转达应律声的提醒,要师思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有空还可以把考卷寄来让曾经的山长帮忙看看。
看着朝轻岫在信里写的“应山长让我问问师姑娘,最近成绩如何,是否考入五甲,做了什么文章”一类的问候,师思玄甚为感动,差点捏碎了信纸。
江湖人义气为重,别人挂心自己,师思玄当然要投桃报李,于是也在信中劝说朝轻岫好好习武,倘若在郜方府静不下心,就来贝藏居静坐几年,否则以朝轻岫的武林声望,很容易一离开自家势力范围就遭遇敌人的大规模暗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