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那把刀到底插在什么地方,损伤了她的什么器官,她就是发不出声音,也获取不了氧气,无论是用嘴还是鼻子。
他眼看着着她憔悴,失去最后一丝活力。
杏眼合上,苍白地倒在了他的怀里,像是没有了生气,睫毛覆盖在眼下,胸膛也不再起伏,呼吸微弱得好像死了一般。
救护车迟迟进不来,谈裕等不了了,他将她抱起,拼命地往外跑。
什么也想不了,只是抱着她,用尽所有力气。
和她一起上救护车的那一刻,谈裕雪白的衬衫已经染成了一大片红。
医护人员迅速从他手里接过了罗意璇,开始展开急救。
他坐在一边,耳边是杂乱的人声和呼啸着的鸣笛。他看着他们给她带上氧气面罩,她白嫩的脸上满是血污,像是个破败的芭比娃娃一样,可怜兮兮。
他攥着她已经冷下来的手,在上救护车的这一刻,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
他张口,却在吐出第一个字的时候,眼泪先滚落了下来,狠狠地掉落在他们紧握的手上。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种巨大的惶恐,像是惊涛骇浪般将他吞噬干净。
“我们不离婚,不离婚.......”
他一直在重复这句话,执念一般。
他很后悔,后悔那天在她求问的时候,没有回答她。
这一路,从巷子到医院,再到手术室,直到她被推进去。
谈裕站在那扇手术门前,双目凝视着那盏灯。
手上的刀口哗哗地流着血,滴落在地板上,他的额角是因为狂奔和紧张留下的汗水。
向来矜贵自持,八风不动的男人,如今神情散乱,双目猩红地伫立在原地,如同丧家之犬一般。
他是从不许愿的,整个谈家谁都知道。去年生日,是她端来了生日蛋糕,他才有了想要许愿的冲动。
他向来相信人定胜天,现在,却痛恨自己无用至极。
生平第一次,他虔诚地祈求和发愿。
没有禅意焚香,没有香火萦绕,甚至没有祈求的对象。
他缓缓跪下来,就跪在手术室门前,满是血丝的眼睛里全是滚烫的液体,身上是她献血染红的衬衫,平日里挺拔俊逸的男人,此时此刻看起啦i时那么无助,那么脆弱。
他向漫天每一个神佛祈求,求求他们不要让她出事。
他是那么怕失去她,怕她出事,怕到难以承受。
如果她能不出事,他愿折寿十年,二十年,哪怕现在就让他去死。
漫长的等待,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寂静深夜,只有他跪在原地。
即使他瞒得她严实,一丝一毫地都没让她卷进谈家争斗里,但到底还是牵连了她。
他都不用去查,就知道,一定是谈敬骁动的手。
当面斗不过他,背地里就下如此狠手。
那把刀子插进了罗意璇的右肺,由于没得到及时的抢救,流了太多的血,拔刀的时候又伤了大血管,血液如同泉眼一眼喷了出来,血氧飞快地往下掉,体温骤降。
抢救手术整整进行了几个小时,医生再出来的时候,谈裕只觉得好像是要宣判死刑一般。
他努力抬眼,模模糊糊地听清了对面医生的话。
“刀伤了右肺,损伤了大血管,而且病人送来的时候失血过多,虽然已经拔刀进行了修复手术,但病人还没脱离生命危险,要送ICU观察。”
听到她命暂时保住的那一刻,谈裕只觉得心一下子从高空坠落,落那一下,一下子没适应过来,心有余悸到撑着地面的双手都在打颤。
脊背和手心全是汗,极度紧张和恐惧惊吓之后。
倔强坚持了一晚上,他终于得以喘息一口气。
他扶着墙壁站起来,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呼吸着氧气,抚慰着那颗心脏。
她还活着,还活着......
这一夜,寒潮来临,气温骤降。
京城好像一夜之间,就迎来了冬天。
隔着玻璃门,谈裕守了她一整晚。
那个困扰他好久的问题,他大概想清楚了。
无论怎样,他都不能没有她。
他爱她,这辈子,无处可逃。
如果没有她,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意义。
对于失去她这件事,他承担不起。
可是,他的身后是整个谈家,连他自己都步步在刀尖儿之上,更何况她一个柔弱的女人。她本无需遭受这些,却还是因为他受到了牵连。
今日是他赶到了,那明日呢?
如果今天他到晚了一步,如果今天没有那台行车记录仪,她该怎么办?
她会绝望地躺在那条逼仄冰冷的巷子里,眼见着自己鲜血流干......
他不敢想,只要一想到,就爬得要命。
即便是他放弃云想,谈敬骁会放过他们吗?
他撒手不管,就算离开谈家,带着她离开京城,谈正清又会放过他们吗?
商场沉浮这些年,树敌无数,京城这么大,但凡他失去依仗,他还怎么能护她周全?
是不是,只有让她远离他,让她彻底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她才能平安。
谈裕陡然觉得很无奈,甚至是无助心痛。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她好好的。
躺在各种机器作用下的人,面白如纸,安静地睡着,那么安详,像是个漂亮的小公主一般。
隔着玻璃,又很远,有些看不清,更不能抱一抱她,碰一下,都怕她会碎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