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胡妈妈面红耳赤,“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诋毁世子大人!”胡妈妈话一出就知道自己被算计了,果然,眼前的丫头一脸笑意,胡妈妈只觉得自己聪明一世,今儿却被一个丑八怪似的丫头算计了,别提有多羞恼了。
凝萱抬脚来到门前,将门扉轻轻扣上,“妈妈别恼,小女子也是为了试探试探你的心意,若有言语上的得罪,妈妈别放在心上。我已然请了赵娘子替我与城外送一封要紧要紧的信,可又担心我等的人早就不见踪影,扑了个空,所以还想请这位妈妈伸出援手,帮上一帮!”
胡妈妈一百个不愿意,就这么板着脸不发一言。
凝萱淡淡一笑,从桌案上寻出纸墨,洋洋洒洒写了二十八个字,正好凑成了一首诗,不等墨迹全干,凝萱已然折起了信笺呈递到胡妈妈眼前:“妈妈是恪亲王世子的人,这封信就劳驾妈妈送到他面前,世子看罢必然会对你有所交代。”
胡妈妈原信誓旦旦的要拒绝凝萱的一切提议,甚至不惜和她翻脸。然而等凝萱说完之后,她又不确定起来:和世子有关,这事儿就不能等闲视之了。
“姑娘和世子爷有故?”胡妈妈问的小心翼翼,凝萱答的却漫不经心:“我家老祖和王爷是好友!”
胡妈妈并赵娘子肃然起敬,纷纷拿起凝萱递过去的信笺,一个往城外奔去寻碧潭的踪影,一个连夜前往将军府凝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颗心紧紧悬着,她今儿把希望,甚至是自己全部的底牌都交给了两个陌生人,不能不说是一种豪赌。凝萱可以想象,一旦那两人背叛自己,将信笺落到锦衣公子的手中,她就再也没有出逃的生路,只怕还会受到和海公公一样的待遇:囚禁,如牲畜一般圈压起来。
想到海公公,凝萱从怀里掏出那三片膏药似的东西,在用和不用之间踌躇良久。
不远处鸡鸣声阵阵,小院里开始有了动静,空旷的房间了,就听见一声女子的轻叹。凝萱那点自尊心不停的在作祟,终究没用其中的任何一片。
彻夜未眠,对于十五岁的凝萱来说不过是叫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一些,更加病态了一些。院子里有洒扫的小厮,一见内室门开忙抬头,等瞅见女鬼似的容颜,纷纷在清晨打了个寒战,然后低头做事的做事,溜走的溜走。对面的门“吱呀”一声由内及外被推开,公子天佑神清气爽的从里面大踏步迈了出来,一见凝萱,却没有往日里的半冷不热,出乎凝萱的意料,竟主动打起了招呼!
第一五三章棘手
清晨的宿元城到处弥漫着甜豆浆的味道,这是宿元城的特产,几乎家家早餐餐桌上都要置备一份,甜豆浆配上只有当地才出产的一种紫黑面馍馍,上自达官贵族,下到黎民百姓,宿元城里就没有不好这一口的。
而且越是老店,那街面摆着的甜豆浆木桶就越是浓稠。
凝萱一面端着掉了碎片的瓷碗,一面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刚才和公子天佑出了仙客来,对方就熟门熟路的将自己引到了东街菜市口这家豆浆店里。说是豆浆店,其实不过七八条凳子,三张小方桌,店主是俩位中年夫妇,身边环绕着一对双生子,相貌出奇的相似,乖巧的端着盘子里的紫苏馍馍往各个客官面前送。
“小姐!”小孩子壮着胆子将小盘子往凝萱跟前一递,这孩子的身高也不过比桌面高了几分,黝黑的皮肤衬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异常早熟。凝萱不由心生怜惜,伸手去摸男孩的头。男孩吓得浑身僵硬,哆哆嗦嗦的端着盘子往后退了半步。那女店家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情况,生怕客人发怒,忙抢步过来频频道歉:“姑娘莫气,这孩子小不懂事,姑娘这盘紫苏馍馍就当时我们请的!”
小店生意,中年夫妇虽然不想惹事,但也没那个本事免了全部的钱。小男孩闻得母亲一番话,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小红嘴抿的紧紧的,却出奇乖巧的将一盘子四个的紫苏馍馍放在了凝萱前面的桌案上,继而退后半步,恭恭敬敬的冲着凝萱行了个大礼。
公子天佑没有吭声,只是伸手取出一个馍馍,沾着甜豆浆一口一口往里咽。
恶鬼常作乱,夜叉人人嫌。
凝萱自嘲的一笑。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大约就是书中所说的母夜叉吧,怪不得连个孩子都厌烦自己,这个时代的少年都早熟。大约从小就幻想着长大成人之娶一位贤良在次,最最要紧的是,貌美第一的小娘子为妻吧!凝萱没有回应小孩子的突兀之举。只是凑近了公子天佑。
“有碎银子吗?”
天佑诧异的放下了瓷碗,从袖口中掏出一锭五两的小元宝。“可够?”
凝萱点点头,笑着接过了银钱,反冲小男孩招招手:“谢谢你家的紫苏馍馍,味道极好,我请你吃糖果!”小男孩手忙往后背,头摇晃的跟拨浪鼓似的,语气老成:“不行。我失礼在先,本就该赔礼道歉,小姐的钱我万万不能收!”男孩的母亲爱怜的轻轻揽住自己的儿子,叹息道:“先生教导他诚实做人,姑娘还是将银子收起来吧!”
没想到这样一家小店,店主还愿意将儿子送到书院里读书。凝萱来了兴趣,“孩子可在本地书院就学?”
女店家左右看了看,这会儿吃早餐的人还不多,人潮没至,女店家便笑道:“不过是学几个字。不做个睁眼的瞎子罢了。姑娘若说他进什么书院,倒是玷污了先生的好名声。不过三年前我们这样的小买卖人是绝不敢奢望能送儿子去读书的,都是赵将军一来,家家户户的娃才有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