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御朱门(232)+番外

作者:夜雨惊荷 阅读记录

凝萱在将军府几日,却从未来过此地,不由好奇打量着横槛上的彩绘,赵煦扫了一眼,笑道:“这是北疆一代流传的红莲圣母的故事,倒也有些新奇,当初买这宅子。管家倒是曾经提过要重新换些模子,但我瞧着不错,就没多费这个事儿。”

赵煦见凝萱看的目不转睛,便顺着视线仰头去瞧。她看的是图组中的其中一幅,红莲圣母正手持金圈降服妖魔,因将军府里维护还算精细,所以衡槛上的漆墨并不见剥蚀,所以展现出来的红莲圣母几乎是活灵活现。

“怎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凝萱摇摇头,却又指着红莲圣母手中高举的那支金圈:“这东西叫什么?”

赵煦自然不知道,就连这个八角亭,他也没来过几次,问他不如找当年修建的工匠仔细盘问。赵煦笑道:“大约就是伏魔一类的法器吧,我瞧长春宫里的道士”

没等赵煦说完,凝萱便截道:“不是,我在别的地方见过这种纹饰。算了,等改日请人来将这画拓下来,我细细琢磨琢磨。”凝萱捡了一张干净的长椅坐了下去,仰头看向赵煦:“你要和我说什么?”

赵煦倒是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了凝萱身边:“我家里的事儿你可都听说过?”

凝萱面有赧色,轻轻点了点头。

赵煦淡淡一笑:“别人都说我生在富贵乡,生来的好运气,可谁知道我连见自己的亲娘都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儿。”

凝萱迟疑道:“不是说王妃身子不好,一直在涪原休养吗?”

赵煦狠狠的嗤笑了一声:“身子不好,你知道王妃的娘家是什么来历吗?涪原郭家,祖上在前朝出过三位大将,麾下男儿个个能征善战,当年大周为立国,太祖皇帝不得不去涪原亲自求好。”

这样的世家怎么可能将女儿养成绵羊一般的性格,亏得凝萱当时还替那位恪亲王妃感到难过呢,原来里面大有文章。凝萱眼巴巴的看着赵煦,只等他继续往下说,赵煦深吸一口气才缓缓道:“郭家曾经向太祖皇帝承诺过,家中绝不出三品以上的大员,但郭家子孙进军中历练,朝廷不可难为。百年的光景,涪原郭家不但没有衰败,反而越加的鼎盛。王妃是郭家女儿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听说听说是功夫了得。那一年适逢京中恩科大考,王妃跟着长辈走亲戚,因缘际会就遇见了我父亲。父亲是个耿直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王妃英姿飒爽是他在京城中从未见过的,不由心生爱慕。”

凝萱忍不住插话问道:“王爷就请旨赐婚了?”

“你当我们家都是土匪强盗啊,我父亲虽然是皇子,但从不做欺男霸女的勾当。”

凝萱吐了吐舌头,心道,你当初劫持我的时候岂不和强盗没什么两样?还好意思说这样的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赵煦见这丫头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便知她肯定是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气的轻拍了拍凝萱的脑袋,故意重声道:“听或是不听?”

听!

自然是要听的!

天底下有这样的奇闻妙事可听,凝萱一颗好奇的小心肝怎能不蹦蹦乱跳?她忙拽了拽赵煦的袖口,讨好的笑笑。赵煦只觉得心底的某处酥酥软软的,还没回神,就已经继续说道:“不过王妃喜欢的可不是我父亲,而是当时殿试上大放异彩的探花郎周巽。周巽是我父亲的伴读,他们感情极深,在知道王妃心意之后便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离开京城。这笔账自然就算在了我父亲头上,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笑?”

一点也不好笑。事实上凝萱很清楚恪亲王妃当时这种心态的缘由。就好比身材越是魁伟的男子,其实心中越是向往那种温柔缠绵的爱情。反之,越是长得跟白斩鸡似的单薄,就会每每把江湖豪情、兄弟义气放在嘴边当白米饭一样咀嚼。

恪亲王妃大约是从小看那帮子满身横肉的堂兄堂弟们看腻歪了,猛然出来个超凡脱俗的白衣秀士,少女春心萌动,不陷入其中才怪呢!

凝萱有些同情的看着赵煦:“我要是你父亲,明知道不会幸福,肯定离着远远的。绝不玩命似的往前冲。”

赵煦叹道:“这样的话不是没人和父亲讲,只是当时”

“明白明白!”凝萱小巴掌虚晃了晃,这自古以来男男女女遇上了爱情两个字,无非就是情难自禁嘛,恪亲王也是人,而且是从小没受到过什么委屈,意志力不那么坚强的皇子。

“婚事是王妃主动提出的,父亲也曾经信誓旦旦,想要把王妃的一颗心暖热了,只是最终落得这样的结局。”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恪亲王是虔诚的道家信徒,更是长春老祖的寄名徒弟。

一个男人被妻子逼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奇闻了。

凝萱偷偷瞄着赵煦称不上好的脸色,轻声问道:“那位探花老爷呢?”每个故事里都不能少了一个男配角,否则再完美再动人也不能打动人心。

“他?哼,在离开京城之后就娶了青梅竹马的表妹,十几年前那位夫人香消玉损,他敌不过郭家的一番‘好心’,带着年幼的女儿就去了涪原成立了一家书院。”

凝萱震惊的看着赵煦,那位老探花在涪原安家落户,王妃又不顾京中丈夫和儿子,也跑回了老家。难道恪亲王妃就不怕被闲言碎语给淹没掉?“王爷就不派人去问吗?”

回答凝萱的是一阵沉默,凝萱默默的握住赵煦的手。赵煦略带惊喜的看着心仪的女孩子,正要开口,凝萱已然道:“我对生母的印象已经不多了,可听宋嬷嬷讲,母亲也很爱我,只是这种爱远远不敌她对丈夫的爱,说来可笑,她明明知道自己的身子不适合再受孕,可还是走了那条路。我的生父是一个怎样的人她不是不清楚,但从未想过她的女儿今后要怎样去生活。三夫人过世的那阵子,我被关在死寂沉沉的院子里,一块冷糕要分三次吃,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次的食物会在什么时候送来。也许一天,也许一个月,谁知道呢,她们早就当我是死人一般,到时候不过是一口薄棺材。”

上一篇: 兴家 下一篇: 折桂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