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说……
大公主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凝萱一直在观察养母的神色,自然不会放过这么明显的变化,“母亲,怎么了?”
大公主怔怔的看着凝萱,身体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手脚冰凉,这个身份煊赫无比的女性,曾经的一代娇女,此时却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一样看着凝萱:“你说……驸马临终前会不会交代了云鹤、云霆什么我不知道的话?”
会不会是因为更爱那个小妾,所以驸马才会使得两个儿子狠狠背叛了自己?
第二零四章 拜访
十五是上元节,眉州城又逢大劫,打的北齐安分很多,一直没有再生事端,城中富商们涎着脸跑到顾云鹤这儿,意思只一个,大家自愿凑钱,为眉州城的百姓们办个热热闹闹的灯市,一来热络热络气氛,二来感谢大顾将军和小顾将军和将士们的披肝沥胆,舍生忘死。
所以从一大早,城中上上下下就洋溢在喜悦的氛围中,永定大街上从头到尾三四十家酒肆客栈的临窗雅座,临窗包间都被预定了出去,就是为今晚能够举家来看场面盛大的灯市。
唯独有点遗憾的是……天公不作美,从卯时一刻开始就洋洋洒洒的落起了小雪花,虽说不大,但铺在地上,人踏上去也是三步一滑,五步一跤的,麻烦的很。
只是一切挡不住人们的热情,过了十五,这年也就算是到了尽头,家家户户又要开始为生计而奔波,再也不能得一个这样清闲的好时候,所以钱财上,时间上,大家便不再吝惜,三三两两,拖家带口上街的比比皆是,做小买卖的货郎别提有多忙碌了,那街边叫卖吃食的摊主更是在大冷的天累的汗流浃背。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顾云鹤与顾云霆照例要在眉州城最大的酒楼犒赏属官,外带着本地有名望的大家族当权者。这是驸马留下来的规矩,几十年来从不改变,纵然偶然几次顾家人回京过节,也会嘱咐得力之人办此事。
今年亦不例外。
只是将军府前门紧闭,宅子靠后街的一处院落里倒是乌泱泱一群人。领头的正是顾云鹤、顾云霆兄弟俩,更有丫鬟婆子小厮无数,大家都静静的站在围廊上,看着场院中间的一辆素色毡毛桐油顶的马车,每一个敢肆意出声的。
顾云鹤心里又急又气,脸上却还要带着笑,涎着脸上前拉住马缰绳,仰头看向正上车的大公主:“母亲,天色这样糟糕,不如改日儿子亲自陪您去。”
大公主穿了一件四喜如意云纹的粗缎袄,下面乃是同色系的八宝裙,头发随随便便挽了个垂云髻,一色装点全无,只是左右耳垂上各一只米粒大小的玉珠子。
这样素气的穿着,只怕一出门就被当做了什么小户人家的媳妇,根本不会联想到声名赫赫的大公主。
顾云鹤看到母亲这个打扮,心里更加不舒服几分,又道:“桂嬷嬷,母亲的斗篷呢,你们连这个眼力都没有?告诉你们,母亲若是冻坏了一点……”不等顾云鹤说完,大公主已经冷冷的打断:“你见过哪家贫寒小户的妇人出门穿件价值千金的裘衣?本宫比不得大将军,就是单单薄薄的一件褂子也冻不死,可没那么多穷讲究。”
大公主说话可真不客气,听的一众人倒抽冷气,顾云鹤更是脸色绯紫,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顾云霆原还要打圆场,可见母亲这个态度,他自己就先胆怯了几分,到底是他们兄弟做的不是,顾云霆不安的脚步微微往后退了几步。
凝萱怕养母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忙笑道:“母亲不是说余下的时间给我出去逛逛吗,我还没见过北地的上元佳节呢”顾大*奶最机灵,陪着笑脸看着凝萱,其实是在偷偷打量大公主:“妹妹莫急,晚上才有热闹的灯市呢,你哥哥们已经定下了酒肆最好的位置,能望见半条街。”
大公主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独自上了马车,桂嬷嬷满是歉意的一躬身,紧随其后消失在车帘之后。顾大*奶讪讪站到丈夫身边,顾云鹤虽然心里不舒服,但还是耐着性子去和魏元辉说话。
“母亲性情执拗,她说只带三人便一个也不肯多留,我和二弟也不敢跟着,只好把一切大任都交到元辉老弟手上。桂嬷嬷年纪大,妹子又年幼,母亲喜怒不定,我只好再三嘱托老弟了。”
说着,顾云鹤就是深深一个大礼,唬的魏元辉连忙闪躲,“大将军这是作何,我等青衣卫本就担负保护公主重任,况且凝萱是我亲妹子,我不尽心竭力更对得起何人”
顾云鹤垂面苦笑,亲手扶了魏元辉上马,一幕间惊呆了许多人,连顾大*奶也不解丈夫为何如此礼遇魏家小子。
后街小门一开,车轱辘吱扭扭的声音响彻在巷子里。连带上车夫,大公主一行人不过五位,远瞧上去就是个普通人家出行,等一过将军府后巷,更是迅速隐没在车水马龙中,再也找不到他们特殊的踪迹了。
顾云鹤站在门口痴望了许久,才在顾大*奶和二弟联袂劝说下进了屋。
马车越往南走,街市上越是吵嚷。凝萱掀开了帘子的一角,贪婪的看着外面的风景,捏糖人的手艺人正呼呼扇着火炉子,三四个未留头的胖小子捏着铜板巴巴等着,炸糖油糕的小媳妇将手中的面饼子一扔,油锅里就翻出一阵阵浪花,喷香味直往凝萱鼻子里冲。连大公主也忍不住往前凑了凑,轻声道:“把帘子掀起来,咱们都瞧瞧。”
凝萱乐不得照做,不等桂嬷嬷好言向劝,冷风夹杂着雪花就打在了凝萱脸上。朔风冷气让大公主消退了些许愁闷,更让人冷静不少。凝萱看在眼里,眼珠一转,就对外面马背上的元辉道:“三哥,我们一大早出门,母亲也没吃什么东西,你去买两个油炸的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