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鱼是感受到这种时代的氛围的,但作为一个穿越者,很难被这青春烈火给烧起来。
她怎么能不知道后来这些理想都被烧成了灰烬了呢?变成了时代悲剧。
“比起那些广场上闹腾的,我还是觉得这些人更好一些。”韩小笑说:“激动是激动了点,但都真的想为国家奉献。”
张小鱼“嗯”了一声,叹了口气。
知青啊,还真是一个特殊时代的塑像,这个时代的悲欢离合,都和这个名词息息相关。
从历史资料里看到这个时代,是非常肤浅的,对这段历史,都是一带而过,后人很少能有直观的了解,当那个时代的人渐渐远去,也就成了历史尘封的遗迹。
但穿越到这个时代,直面这个时代的过程,就尤其能感觉到那种艰难困苦苦难折磨,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也是精神上的。
国家多灾多难,内忧外患,先是天灾,后是人祸,有新生国家的稚嫩无措,有旧势力的反扑,有外来强大的压力,有一穷二白千疮百孔被留下来的人们的惶恐。很长一段时间,无论是上层领导还是下层百姓,都有一种风雨飘摇的悲怆感。也从这悲怆中升起强大的坚定来。
那种新生祖国被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围堵的感觉,尤其像一种历劫,不仅仅淬炼身体,也淬炼灵魂,或者灰飞烟灭,或者凤凰涅槃。
但同时,也不可避免的出现思想的混乱,对未来的不确定,让意识形态方面的斗争达到了激烈的程度,争夺着对未来的方向把握,这种斗争变成了政治斗争,变成了党派之争,权力之争,就尤其残酷。
而这种斗争波及全国,就变得不可控了,无数人陷入了斗争的泥沼,或者为了信仰,或者为了私心,或者为了牟利,或者为了权力,或者真是境外特务,或者真是国家间的阴谋,或者真是反动势力,但更多的人却是无辜被拉入这个斗争的泥沼来,身不由己,浮浮沉沉,浑浑噩噩。
很难说这是一种沉沦还是一种涅槃,是一个劫难还是一个考验,但这其中的悲欢离合生离死别善恶黑白,都在大洪水般的劫难中,渺小又悲哀。
但以知青为名的这一个群体,确实是时代的牺牲品。
到了省城,两人就下车了。事实上如果不到目的地是不能下车的,知青们也都会有人接有点名的,半路不能离开。但韩小笑这种是个特殊情况,属于已经在农村插队一年,回家探亲又回村的,至少证明上是这样写的。
“我们去李家看看。再待几天,打听一下情况。”张小鱼说。
两人就去了李家。
然后惊闻噩耗。李玲死了。
“过年的时候还在饭桌上说,学校已经开始□□教授们,有一个教授腿被打断了,说的时候眼睛含着泪。说自己不想上学了。那时候我要是马上同意了,就不会,就不会……”李母哭得人都恍惚了,完全失去了张小鱼曾见过的精气神。
张小鱼浑身如冰水浇透,早就知道的风暴,终于全面爆发了。
而那之前,已经早有乱象。这场运动从开始就以风暴般的速度席卷全国,无可避免,无可抵挡。
但得知李玲跳楼自杀的消息,张小鱼只觉得眼前仿佛有一层黑暗的幕布,慢慢拉开了,露出残酷的剧目。
她浑浑噩噩的抬头看着痛楚得眍了双眼的李瑀,茫然:“怎么可能呢?她不是要退学了吗?”之前李瑀明明说过的。
怎么可能呢?一个花样的少女,一个她喜欢的,爱笑爱说的少女,就这么消失了。
李瑀沙哑着嗓子:“她写了遗书,她说很想念你,最喜欢你变的魔术了。你,去看看她行吗?”张小鱼的眼泪刷的就下来了,她这一刻觉得自己无比的渺小,什么也做不到。
这个大时代,她渺小如蝼蚁。
第228章 第 228 章
李瑀是接到电话得知了噩耗,真要去西安,这时候见到了张小鱼,忍着眼泪告诉她这个噩耗。
李家找关系托人买了飞机票,三人直到上了飞机,李瑀才断续的说了经过。李玲虽然退学了,但是在学校里有一个男朋友,本来约定是毕业后结婚的。
不久前,男朋友约了她,表示要分手,身边还有一个新女友,是她同寝室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李玲哭着骂了那个曾经亲密无间的好友,然后在回家的路上,被人给打晕了,等她醒来,已经被人糟蹋了,而那个人,是那个好朋友的父亲,学校造反派的头目,学校曾经的一个警卫。
李爷爷和李奶奶是在西安生活,李瑀和李玲都是在那里长大的,直到李父李母调到内地省城,才搬家过来,但李爷爷李奶奶还是住在老宅,李玲上了大学,和祖父祖母生活在一起。
李爷爷解放前就留学归来,在大学里任教,是个数学教授。李奶奶是个大商人的女儿,解放后她家就逃离了,而李爷爷李奶奶留了下来。后来两人年纪大了,就退休在郊区过着种菜养花写著作的生活,李父有个大伯,解放前,去了美国。
李玲回家后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爷爷奶奶,但对方并没有放过她,有人举报她乱搞男女关系,就被带走审问,李玲愤怒的告发了那个好友的父亲,但最后却是李玲被拉出去□□游街,挂着破鞋的牌子,还有一双臭鞋子,被推到最前面,被人唾骂,而让她崩溃的是,那些造反派还撕掉了她的衣服,她近乎□□着被人唾骂嘲笑扔石头扔粪便殴打,那些污秽的行为语言让她的人生崩溃了。
她写了遗书,控诉罪恶和罪人,然后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