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规模很大,大门前的牌匾上写着“天涯赌坊”四个大字。
天涯赌坊,正是当今临安最大的赌坊。
夜半,正是赌坊热闹之时,成百上千嗜赌成性的男子纷纷聚集在赌场内,时不时有些一输再输,又付不起钱的穷鬼被拖出。
他轻声步入赌场,周围几个壮汉见赌坊来了新人,且来人衣着华贵,便立即笑着欲将他拉至里间赌注最大的那间。
白衣男子从怀中又掏出一张令牌,令牌上刻着“涯”字。
有一人立即识了出来,将他带入了里间一处暗房之中。
“公子稍后片刻。”那人转身而去,换了一位中年女子,女子打扮艳丽,头戴着一朵牡丹花,举止娇柔造作。
白衣人俯首一视,眼神落在那女子嘴角上的一颗大黑痣上。
“赵姐还是这般漂亮。”白衣人微微哂笑两声,打趣她道。
中年女子明显动了怒,把一只小嘴撅得老高,同她遍布皱纹的面格格不入,见人见了有作呕之意。
她却浑然不在意,仍学着那些少女们的造作姿态,展示着她的风情。
“南归,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好好一张脸,偏偏生了张毒嘴!”
白衣男子正是南归,此番从宫中偷摸而来也是为了见一个人。
两人聊着,那妇人便打开了暗道,行至尽头,才见有一玄衣男子,面若寒霜,眼底透着邪气。
他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地转过身来。
第45章 不见天涯
那人缓缓转过身,一双清眸直勾勾盯着南归那张斗笠。
南归悦然一笑,将那斗笠缓缓放下,一双清澈的眸子里尽透着一丝欣喜,红唇中漾起了令人头晕目眩的笑。
“笑什么?”玄衣男子嗔怪道。
“倒没什么,只是笑你不去追你那娇妻,偏生躲在这里生着闷气,便如同那老鳖一般,一遇上不如意的事儿便缩着头。”
玄衣男子眼神一凝,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叹道:“都怪我这几日太纵着你,如今,你竟连殿下都不肯喊了。”
玄衣男子正是当今恒王齐衡安,方才他看向南归那张脸,前世记忆再次涌上心头。
最后一战打得惨烈,逼宫之时阁中出了叛徒,他们的计划被泄了出去,因而不得不推迟行动,南归作为在宫中卧底,亦是不慎露出了马脚。
当年他为了不说出齐衡安行踪,被关在暗牢中受酷刑,活活折磨致死。
重活一世,他定要不负那些阁主兄弟前世拼死相护之恩,定要揪出叛徒,防患未然。
“说正事儿,你那娇妻前日托我一事,要我帮她查一个人。”
齐衡安见是夜凝紫所托,脑海中闪过一丝欣喜,嘴角写满了笑意,既是夜凝紫所托,他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办成。
不过很快,他便察觉到不对:他的阿紫有所求,为何不托给他,偏要托给南归这个不靠谱的家伙?
他轻叹一声,毕竟今生两人提前见面,亦是被自己所赐。
那日听闻夜凝紫到了阳州,他便欲亲自去应,谁知偏偏被父皇叫了去,这接回丹柔郡主的差事也自然落在了南归身上。
南归看着齐衡安向对死敌一般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眸,不免轻笑上两声。
这人间情爱一事,他着实不懂,也没心思去懂,只是幼时丧父,他用了人生前二十年来复仇,如今大仇得报,为报齐衡安的知遇之恩,他只愿终其一生报答天涯阁,什么风花雪月,不过只是些没用的东西罢了。
“何人?”齐衡安一声发问让他回了神。
“不是个大人物。”只听他笑着,悄悄将那人的名字告诉了齐衡安。
见齐衡安眉头紧锁,目眦微裂,疑心是生了妒,便缓缓道出了前因后果。
齐衡安这才静下心来耐心思考,想来定是他先前怕惹了夜凝紫生气,走得过急,这才让阿紫平白在宫中受了委屈,这才要找证人报复。
“阿紫莫怕,衡哥哥这就来护你。”齐衡安想着,才将查找许太医下落一事吩咐给下属,便一跃飞身而起,向着宫中行去。
随他同去的,还有他养在金笼子里的一只小乌鸦。
南归无奈地长叹一声,自他入天涯阁时,便鲜少见齐衡安笑,可正是这么一个不爱笑之人,确只要一听提起夜凝紫这个名字,眼角便少不了笑意。
董淑妃死得冤枉,南归深知齐衡安心里压着太多,可若是在这样下去,便是铁打的精神,恐怕亦是撑不住。
他只愿夜凝紫能拉他一把,让他将那些重担哪怕放下一点点,亦是好的。
天涯阁,何谓天涯?相距甚远者,在眼前而不知者,所欲而不可求者。何哉?心有挂念,便无天涯。
夜凝紫回至韶华殿,今日眼见得碎玉在她面前服毒,她却这般无可奈何。
她好恨,好狠那幕后黑爪,为了陷害她,竟不惜动用死士。
死士之可怖,夜凝紫前世亲眼见过,今生才会如此痛惜。
前世她同齐衡安赶赴沙场时,二人路过一片竹林,却闻一阵阵诡异的声响。
夜凝紫见风吹叶动,本是常事,此刻却有种无可名状的诡异。
只见她立即勒住缰绳,紧紧握住长枪,将枪尖提了起来。
齐衡安闻声立即挡在了她身前,两人压制着一呼一吸,静静听着竹林里动静越来越响,似是在向两人靠近。
夜凝紫轻轻斩了两片竹叶来,将其向着那声响之处掷了出去,叶片飞回来时,沾了两滴鲜血。
二人皆是一惊,瞬间神色严肃起来。
习武之人耳目异于常人,夜凝紫看着手中长枪,立即眼珠一转,将枪尖挥了出去,正正好阻住了前方一位朝她不断靠近的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