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怀鲤被举在半空,俯瞰下方,谢望潮一贯英俊沉稳的脸,此刻却是毫不掩抑的孩子气的兴奋,年龄仿佛都小了好几岁。
明怀鲤被触手托着满屋转,心下觉得……这样,好像也不错。
就是容易头晕。
他拍打着谢望潮:
“放我下来!”
谢望潮把触手放下,让明怀鲤顺着惯性,摔进自己怀里。
他伸出触手时,比明怀鲤高了半个身子不止,现在明怀鲤落在他怀中,就像个小玩具。
他用一只大手抬起明怀鲤的脸。
明怀鲤早就习惯了,被抬起来的时候,就闭上眼睛,微微张嘴,等着下一步对方强吻自己。
这些日子以来,几乎每天如此,谢望潮总是想尽办法各种强吻他,似乎想要靠身体接触打破他的冷意。
总之……就培养了明怀鲤这样的下意识动作。
然而这次,他等了好一阵,也没有熟悉的甜腻气息压下来。
他疑惑地睁开眼看过去。
谢望潮正紧紧盯着他的脸,天神般英俊的面容上,带着甜蜜的笑意。
他沙哑地明知故问:
“宝贝,你在等什么?”
明怀鲤:
“……”
他狠狠一把推开谢望潮,咬紧牙关:
“等个屁,你看错了!”
他往自己房间逃去,却被一根触手牢牢圈住腰际,又给拉了回去,后背重重撞在谢望潮的前胸。
好像撞到一堵厚实却柔软的墙壁。
谢望潮低着头,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小心地掰过来,笑着说: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是我看错了吗?”
明怀鲤奋力挣扎,又气又恼,整张脸红成了番茄,眼睛却不太敢看谢望潮的眼睛。
谢望潮越发快乐,伸出手指,轻轻刮了一下明怀鲤通红的脸颊。
明怀鲤脸上一阵麻痒,好像电流闪过,他心脏跟着怦怦乱跳。
谢望潮低低笑着,声音听得明怀鲤心里发酥。他说话时,每个字的尾音都有些上扬,是某种独特又好听的音调。
他声音奇异,带着强烈的忽远忽近的混响,仿佛神谕从天边降落:
“承认吧宝贝,你爱我。”
明怀鲤全身都有点软,他撑着最后一点意志力,哑着嗓子反驳:
“我不……不爱……”
下一秒,谢望潮吻了上来。
他吻技更加娴熟,更加深入,甜蜜的气息喷薄进入明怀鲤身体,强烈的悸动在心脏之中电流一般乱窜。
在即将彻底失守的前一刻,明怀鲤用尽力气,将谢望潮的脸推开,顺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啪”地一声响,破坏了所有旖旎的气氛。
明怀鲤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他没有想打耳光的意思,手自动就这样做了!
他抬头看谢望潮,看到对方震惊又失落的眼神。
他张了张嘴:
“我……我没有……”
他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但谢望潮接着他的话,自嘲般地说下去:
“我知道,你没有爱过我。”
谢望潮那双俊美的凤眼里,骤然间充满了血红的液体,一串一串滴落下来。
他笑声破碎,却还坚持着说:
“是我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该自作多情,之前你在山洞里说你喜欢我,我还以为……以为我们能够有以后,原来你真的那么讨厌我。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明怀鲤心脏撕拉一声,好像有什么地方……被扯开了。
闷闷的,不明显的痛。
他看着谢望潮破碎的笑,看着对方眼中滴落的血泪,血红的颜色,那样刺眼。
他张口结舌:
“我,我……你……”
谢望潮摆摆手,闭上眼,一捧血泪将他半张脸覆盖,血红与麦色肌肤交错,仿佛某种破碎的彩绘艺术品。他闭着眼睛说:
“我错了。那个晚会,你也不用违心参加了。”
说完,他拖着一身的鲜红血泪,拉着满身全部垂落在地、仿佛死了一样的数根触手,缓缓往他自己的狭小客房走去。
一步,又一步,走得很缓慢,背影落魄得像流浪汉。他在这里确实没有家可言。
明怀鲤愣了半晌,随即像是在弥补什么似的,忽然冲上去,伸出手,一把抓住谢望潮的一根触手。
他捏紧那根滑腻、柔嫩的触手,大声说:
“我会参加的!我答应了就会去的!”
谢望潮的背影一顿。
头一次,他没有对明怀鲤的话做出应答,甚至连一点儿动作都没有,只是更加迟缓地往前走去。
明怀鲤胸腔涌动着强烈的情绪,但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这份情绪到底是为什么出现的,他忽然就……很想从后面抱住谢望潮,告诉他自己不是故意扇耳光的……可是然后呢?
然后呢?他能做出什么承诺吗?他能把一切真相告诉对方吗?他能真的试着去爱一个触手怪吗?
不可能的,不是吗?
明怀鲤愣在原地,看着谢望潮离开,进入客房,过了很久都没有动,好像被施了什么邪恶的魔法。
第39章 医院
世界好像突然之间, 就变成了灰白的颜色。
明怀鲤安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也没有动,眼神与其说是在看客房, 不如说是彻底放空。
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这一切。
而在客房之内, 一根细小柔软的触手,正透过门缝观察明怀鲤的所有动作。
每一个微妙表情,每一丝皱起的眉头, 每一点复杂的肌肉走向。
全都被这触手上睁开的小眼睛收入眼底。
谢望潮在屋内, 贴在门后化成一团触手形态,缓慢爬动着,很快许多根触手布满整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