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双眼睛通红阴鸷,仿佛带毒,涌现出极端疯癫的情绪。
千熠指尖凝结白光,狠狠往若然额头一指,灵力涌现之际,她才堪堪恢复些清明的神智。
也便是千熠如此一指,若然分明感受到缠绕在千熠心头一股若有若无的灵力,清凉而平淡地萦绕在他心头。
若然一怔,呆立在原地。
贝齿微露,眸子陡然亮了亮:怎么回事,明明在落絮的身上......
千熠皱着眉尖,星眸满是忧思,声音沉痛:“你且忍着些,我带你回天界,陵游定有法子将穷奇之毒融了......”
阎罗与孟婆闻言,不由地脸色一变:穷奇之毒?
若然长长的睫毛眨动起来,雾气迅速笼罩整个眼眶,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死命咬破嘴唇保持清醒。
冰冷的鲜血从若然嘴角缓缓流出,滴在地面,落地成霜。
孟婆一惊,骤然想到先前若然将血珠滴入忘川之时,整片忘川顷刻间凝结。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痛惜地望着阎罗。
阎罗身躯一震,呼吸急促,双目含煞,他咬牙切齿:“告诉我,她到底是谁!”
至阴至寒之体,滴血成冰。
凭染月如此平庸之姿,仅凭区区半颗元灵,怎么可能将若然生出至阴至寒之体!
可笑,若然与芷蕊如此相像,他竟然差点儿信了!
六界之人当真全是傻子!
千熠将指尖从若然额间垂下,若然眸光里沁满水雾,在泛黑的额记衬托下,病态娇美。
“舞神后人,若然。”
淡淡幽幽一声,一颗石子激起千层浪!
阎罗眼底情绪剧烈一颤,身形止不住摇晃,孟婆双眸陡然圆睁,站在身侧拼命搀扶住摇摇欲坠的阎罗。
若然不可思议地望着千熠,心脏就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攥住,剧烈的疼痛蔓延四肢百骸。
若然胸膛剧烈起伏,像是觉得荒唐至极。
“你胡说!我分明是......”
千熠双手搭在若然肩头,逼迫她与自己对视。
“近一万年前,噬兽一战,那时我年纪尚小,修为甚浅,不慎被余波震飞。承蒙你母神芷蕊相救,那时芷蕊上神即将临盆,在芷溪拼命将你生下,拖与我照顾。”
若然慌乱无措地立在原地,神情紧绷。
她记起一个“无端之梦”来。
梦中入眼满是尸横遍野,六界疮痍,四周散落的皆是万物万灵的身尸,鲜红的血将大地染成了刺目的红。
潺潺溪水之间,站着一个少年,他眉目如画,灿若星辰,烫金边的衣袍包身,浑身上下满是伤痕,却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婴。
若然心间缓缓流露出苦涩来。
原来他们很早便见面了。
千熠声音陡然变大:“而我身负重伤,不敌周身漫天飞火,不得已分了你半颗元灵,将你投入轮回之境......你确实是芷蕊上神所出,染月与南陌二位上神皆知,此事,你可去梨雨轩亲自一问。”
一颗清泪从若然眼角滑出。
原来这才是她入轮回之境的真相,而非所谓的“误入”。
阎罗无助地闭了闭眸子。
原来近万年前,染月与南陌闯进冥府,说什么梨雨轩一仙侍正在轮回的谎话,竟是为了掩盖若然的身世。
他真是蠢,不过须臾时光,天界便传出染月寻得爱女的消息,他怎么连其中的奥义都没弄懂!
若是他能早些想通,便能早些知道若然的存在,也便能早些替芷蕊爱护她留于世间唯一的血脉......
此时,若然胸前怒气蒸腾,只一瞬间便将千熠搭在她肩头的双手拍飞。
千熠吃痛,忙不迭后退几步。
阎罗从后面将千熠稳稳推住。
若然拼命控制住自己,见千熠还想上前,吼道:“殿下离我远点,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若然脑后的青丝无风自舞,额记越发浑浊,她笑靥如花,冰冷的眸光一睨,惊心动魄。
千熠顿在原地。
下一瞬,一阵光波从若然身上四散开来,狠狠将千熠三人震飞出奈何桥。
孟婆修为不稳,一个不小心,差点儿坠入忘川,忘川中无数幽灵争相抬头,欲啃食孟婆。
孟婆心死闭眼,不料腰间一紧,随即便被阎罗抱上了岸。
孟婆惊魂未定,道:“多谢冥王相救。”
阎罗松开揽住孟婆腰部的手,目光一直望着奈何桥上的若然,满脸紧张:“若儿怎么了!”
一声“若儿”,十分亲昵温柔。
孟婆眼眸暗淡一瞬,随即恢复清明。
千熠眉间紧蹙,眸中闪过一丝痛惜,其实那日的时光,他不愿提及。
突兀的喉结上下滚动一番,声音沙哑,哀痛道:“她前日遭奸人所害,被扔进了煅烧穷奇的神农炉中,她为活命,只得使用封印之术,将穷奇炼化入体,如此,她也身中穷奇之毒,已然不神不魔......”
孟婆不可思议地抬手捂住嘴唇,颤抖的手指透露出她的于心不忍。
多狠毒的人,是有多狠毒的心思,竟然能想到将若然和穷奇一起,放进神农炉里,用文武火煅烧!
阎罗双目通红:“到底是谁如此狠心!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千熠闭了闭眼眸。
这人,便是他的父帝,便是高高在上的天帝。
阎罗望着若然如此模样,心痛不已,这可是,芷蕊的女儿。
是他深爱的,芷蕊的女儿!
阎罗眸光锋利,表情极冷。
“绞杀术,穷奇之毒,其实很好解。”
阎罗话落,随即抬手,忽然从远处鬼魅丛生的沼泽之地,飞来一根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