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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外传/拈花一啸(出书版)(77)+番外

作者:老千 阅读记录

我想伸手摸摸它,無奈它渾身一個激靈,叫喚了一聲,往樓西月懷里再蹭了蹭。

這是我頭一次听狐狸叫,實在與我想象中相差甚遠,本以為會是酥酥麻麻一聲媚入骨子里,但事實上,和雞叫很像。

我心中又詫異又幻滅,說給樓西月听。

他沉思了一會,面無表情道,“狐狸祖祖輩輩都是偷雞的,這是祖傳。”

我說,“……”

我用手指戳了戳小九,嘴里念念道,“小九小九,你要是狐妖,變只燒雞出來我瞧瞧。”

它沒有反應。

我再慈愛道,“或者,醬肉也行。”

它不睬我。

我很傷心,“方才要不是我說箭下留人,你早被你的情郎殺了。我簡直心字成灰。”

樓西月看了我一眼,復又看了看懷中的小狐狸,他將它放到地上,偏著頭,輕佻道,“你這是嫌棄它佔了你的位子?那我抱你好了。”

他說著,便施施然起身將我自榻上撈回懷中。

我臉上燙了一燙,沒氣力掙開,遂隨口道,“我方才很認真地在想,小九若是哪天再修煉得道,化作那個貌美的姑娘了,那……”

他笑了一聲,“那什麼?”

我疑惑道,“那她到底是光著身子,還是有衣裳穿?”

樓西月頓了一頓,說,“……”

在山中過了一夜,次日醒來的時候,樓西月再煎了副藥給我服下。

不過一夜的時候,小九就極听樓西月的話,它將我的傷口舔了舔,那些紅點便漸漸褪了些。

我們打點了一番,帶著小九打算下山去。

臨走之前,發現小九對那只箭極倦戀,叼著不願意放口,我極霍達地帶著那箭一道下山,以免它總是叼著樓西月的襟領,乍一看還以為他胸前多了一團驚世駭俗的白毛。

小九啃了我那一口,將我體內的寒氣全牽出來了,于是樓西月極有見的地將棚屋里能找到的布條都裹在我身上,裹到最後,我完全可以很圓潤地團作一團,滾下山去。

下山的路上,我與樓西月半道上遇著個身披大氅的魁梧獵戶。

我有些好奇,便與他打听小九先前的相好後來去了何處。

他听了我的描述,恍然道,“姑娘你說的是王生?他先前一直住在這司鳳山中。後來,生了一場大病。听說是被山里的狐妖勾走了魂。”

我問說,“之後呢?”

他應道,“王生鬼門關里走了一道,好不容易將命撿回來,便不做這打獵行當了。下了山去別處尋了個生計。”

我表示不滿,“啊?”

那人想了想,復又道,“不過王生後來常回這山里的棚屋住著。我許多年前有次上山,遇上大雪,便向他借了一宿。他說他在山里等娘子,等了這麼多年了,也沒見他娘子回來。前些年我還見過他一次,彼時他說他娘親病重,要帶她往南去尋個好大夫。之後,就再沒見過他,想來是遷到別處去了吧。”

他見著樓西月懷中的小九,有些奇道,“呵,我那時候就在他屋里見過一只這樣的狐狸,雪白雪白的。”

我再問,“他難道不知道這只小狐狸就是他在等的娘子麼?”

這人似是愣了一愣,疑惑地從頭到腳打量了我一番。

我這個樣子委實沒什麼好打量的,因為自脖子以下就雍容華貴得像個布球。

他沉默了半晌,問道,“姑娘,你方才說這小狐狸是王生的娘子?”

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天冷,他的聲音有些發顫。

我莊重地點了點頭,“是啊是啊,就是我們小九剜了心頭肉喂給他吃,他才能死里逃生。當時小九還留了封信給他,他莫不是沒看到?”

這獵戶瞪圓了眼楮看著我,放了一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女鬼啊~~”

然後,在林中呼嘯著飛奔而去。

許多鳥鵲被他這麼一吼,震了出來,四散飛去。

山中甚是曠然,一遍一遍地回響著:“女鬼啊……女鬼啊……鬼啊……鬼啊……啊……”

我回身問樓西月,“我哪里長得像鬼了?”

他強忍著笑意,正色道,“哪里都像。”

我說,“我謝謝你啊,我謝謝你全家。”

我走了幾步,與他討論道,“為什麼王生沒有帶小九下山?他沒有看到那本冊子麼?不會啊,那冊子挺顯眼的。”

樓西月想了想,說:“可能,他不識字。”

我仰首琢磨了一下,覺得他這個解釋比較靠譜。

我惋惜道,“那真是可惜了,他等了小九這麼多年,卻不曉得身旁那只小狐狸就是他在等的人。這便是人間最淒楚的悲劇,我在你身邊,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小九輕輕地吱了一聲,再懨懨地將頭埋下去;蜷著後腿,那上頭依舊能見著一處傷疤,怎麼也好不了。

它這聲有些狐媚調子,輕輕柔柔,讓我想起戲台上著月白鴛鴦滿絳裙的白娘子,拖著迤邐的唱腔,水袖寂寥地甩了一下,酸酸楚楚地喚一聲:官人。

樓西月撥弄著它的尾巴,低聲道了一句,“老來多相忘,唯不忘相思。”

我總結了這段咫尺天涯的虐戀情深,表示,“這都是沒文化造的孽啊。”

樓西月瞥了我一眼,扶了扶額頭,在背景樂中,我們踏雪而歸,圓滿結束北疆之行。

[四〇]举樽笑

要采的藥引還需兩味:紅龍抱柱和鹿角靈芝。靈芝在藥王谷中有種,師傅已然回谷去取;但紅龍抱柱也是味奇藥,能續人命數。

青山閣的流翅池中養著幾株,有鎮閣之寶的意思。

樓西月的小師妹沈雲雙便是青山閣閣主的掌上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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