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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倾天下(325)

作者:凌千曳 阅读记录

片刻里面发出如虫豸蠕动般细微的响动,我谨慎地从凤棺后探出小半个脑袋,无数银针密雨般地从打开的棺口激射出去,“噔噔”地剌入挡在我们身前的风棺上,我一时心惊胆寒,发射银针的机械劲力强健,就跟刚才的伏远弩样,逢物必穿,要是没有以质地地坚硬著称的桫椤术挡着,我们两人早在那些纤芒中毙命了。

“你的手怎么了?”惊险之后,奕析放开我的右手,白暂的手掌一赫然两道火烧般的红痕。

“没事。”我单单说道,这是我在璇玉门外与名黑甲士角斗时,被他沿着白绫暴窜上来的内力灼伤后留下。

风平浪静之后,我走向那口龙棺,里面空无一物,只有一方玄墨色玉枕,朝着外侧的一面密布着蜂孔般的小洞,银针应该就是从这里射出。可是里面却没有任何装骨灰的物什,我恨恨叹息,不在他的龙棺里,还能在哪里?想到这里,我重重地将手拍在棺壁上,上面金玉镶丝的图案硌得手心肌肤被切割一样的疼。

“你当心!”出人意料的是静静躺在棺中的玄墨玉枕竟然跳动一下,翻了个,眼见着又是密雨般的银针迎面激射。

我与变析交换眼神,默契将棺盖合力举起,当做一面盾牌挡下银针。我心中睛惊,原来这玄墨玉枕六面都是密匝匝发射的蜂孔,任何一面照到光就可以自发启动,待它一拨发射停下的间隙,我们又合力将棺盖给覆了上去。

如此体力消耗和心神紧绷之后,我感到些微力竭,脚步—个不稳,身体已朝后撞在金石壁上,我感觉背后有些异样,印章般的方寸之内金石的颜色透出隐约赤红。这里竟是一处隐蔽的机关,将它轻轻按下去后,桫椤术棺椁左侧的金石壁分开,里面还有一间密室。

“那里。”我使了个眼色,与奕析一同走进去,没有想象中金为壁,玉铺地的富丽堂皇,里面是一间幽雅的届室,细看之下还是女子的届室。

当看清里面的物什,我一时惊得呆住,这里的每一处摆设都与妈妈旧居湮尘宫中密室,一模一样。黄梨木桌椅,其上一套冰瓷雕合欢缱绻花纹的茶具,琉璃宝隔的折角屏风后,一张铺着深紫软绒银缎滚边的杨妃塌,真的一分一毫都没有变过。只是湮尘宫中的密室尘封已久,而王陵中的这间密室却是洁净无尘,像是被人着意地呵护着,让它一切如新。

我随手拿起一只冰瓷荼盏,触手细腻润泽,莹白的盏底一朵浅粉色的合欢荼蘼盛开奕析见了制止说道: “你别乱动里面的东西。”

我冷笑道:“如果耶历歌珞琏她的旧居中部要设下机关,不是太绝情了吗?”素白如玉的手轻抚过杨妃塌上的深紫软绒,都是平常的物什,没有暗藏一点机关。

瞬息心中万般滋味涌过,当年妈妈竟与耶历歌珞亲密至此,就连她宫中密室的角角落落都知道得清清楚楚。爱得越深,恨得也越深,爱与恨之间永远是水涨船高。

我忽然想到什么,向里面疾步走去。湮尘的密室里面还有一间供奉着琅微皇后、琅玕女帝的祭堂,莫非这里也有……我神色霎时凝重,那么来说歌珞连伏眠的来历都知道,他知道统治伏眠国的王族其实就是西胤时风祗一族的后裔!

奕析虽不知我在紧张什么,跟着我一同入内。紫檀供案,两侧一对钧窑流云紫釉花瓶,里面插着数支羊脂白玉精雕而成的亭亭出水莲花,莲身洁白,莲心透出一抹天然的柔黄。四壁嵌入颗颗鸽卵大小的夜明珠作为壁灯。

只是这里,没有琅微,也没有琅玕。

在紫檀供桌上放着一只小小的玉坛,色泽纯粹的冰玉髓制成,通体莹澈透白无一丝杂色。它静静地放置在紫檀桌上,淡淡柔光,就像一颗纯白的灵魂静静地浮在那里,一双明湛的剪水双瞳中含着温婉悲悯,看着我们,

“是她。”我难以抑制地激动起来,“妈妈!”

“琅嬛。”娈析刚想劝阻我,可是他如何明白我此时如惊涛翻涌的心情。

集州城中的生死别离,再见时已是隔了六年悠悠的光阴。

眼泪如断线珍珠滚滚落下,一颗颗炽灼地烫在心上。我冲到紫檀桌前,谦卑地深深一拜,双手去取鄢只冰玉髓坛。

四壁夜明珠散发的光芒,像是被阴风吹得颤抖的火苗忽然一黯。冰玉髓坛左侧瓶中的一支玉莲花无声无息地折断,阴戾如风,寒芒陡闪。

“颜颜,小心!”奕析厉声喊道,我下意识地抱紧坛子,感觉身体被猛然压下,额角碰在紫檀桌角上有些疼痛,回头却看见奕析的脸色异样的煞白,往下看我不由睛大眼睛,一支箭从他背后射入,箭贯穿了整个身体,冷光幽然的箭镞从他的左胸口刺亮地挑出。

那支箭撕扯出贯穿性的伤口,点点嫣红的血珠顺着纹理致密的杨木箭杆滑落。我惊骇地回头看他,温热的身躯以保护的姿势压在我身上,若不是他,被那支暗箭射中的人就是我了。

“奕析!”我双手一抖,冰玉髓坛已然玎玲落地。

“你说得对,歌珞不会在浣昭夫人的地方设下机关……”身受重伤,而眉峰处轻挑起的那份傲然未减,他喘息道 “只有一处……也只有致命的一处,就是他不允许任何人带走浣昭夫人…..”

“你这又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我泣声问道,看着他一分一分苍白下去的脸庞。

看得出他在拼命支撑,身体贴着紫檀供桌一点点下滑,身后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猩红印记。他唇角勾勒出淡淡笑意,“就算是补偿我在弥杉城砍你的一剑……”指尖带着灼人的一点热度,轻触到上次剑伤的位置,声音中染了迷蒙,“这里……我记得是这里……还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