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房门‘吱卡——’一声被推开。
棠煜走了进来,寒眸望着我浸在水中的双手,不显任何思绪,将手中的葫芦白瓶放在桌上,淡淡说:“这是专涂烫伤的润滑膏,一天三次,几天就会好转。”
“谢谢。”轻声道谢,擦干双手,就要涂药膏,只是这手怎么也无法灵活的拿起白瓶。
“手给我。”
愣了愣,有些不自然的将手伸出。
他拿过了白瓶,在我手背上倒出润滑膏,细细的为我一点点涂上,动作极为轻柔,像是在呵护着一样极为保贵的珍品般。
心里突然浮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一根羽毛在轻拔我的心,痒痒的,又不是太痒。
“虽然痛能感觉到,至少比算计让人心安。”他说。
“什么意思?”
“这几天,皇后会叫尚书大人进宫一趟。”他轻握过我的另一只手,细细的擦着。
我一愣,摇摇头:“他不会来的。”他说过要结束与皇后的关系,也说过‘给我这个机会吗?恩恩’‘ 你是个好姑娘,我不想错过,错过了我会悔恨的’。
“这一次他一定会来。”
“为什么?”
棠煜静静的说着:“这关系到皇后的地位,太子的储君之位,他无法坐视不理。”说完,他望着我,望着我苍白的脸,一针见血的说:“你无法阻止他,因为你在他心里还没有这个份量。”
话很伤人,却是实话.
我沉默着,说不上来的失落.
他起身走向外,回转身时又问:"为什么要选他呢?"
"什么?"望向他时,他别过了脸,望着窗前的盆竹,冷冷一句:“没什么。”
“我会阻止他进宫。”我说,“不管是不是不自量力,说了要努力的试一试,我一定会阻止他进宫的。”
“就不怕皇后对付你吗?”
“怕。”点头,怎么不怕呢?心里一直忐忑着,一直不安着,可是,我坚定的望着他:“虽然怕,可我不会退缩,我会尽我所能去阻止他。”
棠煜望着我的眼神变了,那层冰冷渐渐的在融化,声音还是冷得能让人掉牙:“是吗?”
“棠煜。”在他要走出偏房时,我轻声问:“你方才说得好严重,皇后的地位,太子的储君之位?发生了什么事吗?”
“安妃怀孕了,且再过一个月就要临盆。”
我瞪大了眼,这是个没人知道的秘密,皇后怎么会知道了?
“安妃若是诞下龙子,势必引来太子之争,皇后为了防患于未然,会下手为强。”棠煜说得清冷。
第二十二章 风雨欲来3
“怎,怎么个下手为强?”皇宫的冷酷早已体会到,可还是会觉得心寒。
“一尸二命的做法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一尸二命?我骇然:“难道皇后要对安妃娘娘下毒手吗?”
棠煜点了下头。
“不,皇后怎么下得了手?那是二条人命啊。”
“若换成别的妃子,或许还能留下一条性命,唯独安妃,皇后杀她的决心没人能改变。当年,安妃娘娘也对身怀六甲的皇后娘娘下了毒手,八个月大的孩子胎死腹中。”
怔怔的望着他,只觉像是掉入了一个无底洞,心一直沉一直沉。
“皇宫就是恶性循环的地方,不过,最让皇后提心的是,安妃一个人是不会瞒得这般天衣无缝的,有人在帮她,而这个人才是皇后最大的敌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说这话时这般冷清?你不觉得这很残忍吗?这样的事,这样的事你怎么看得下去?”几个大步,我扯上了棠煜的袖子,这些话听着叫人从头凉到脚,想抓住一点温暖,根本就是痴人说梦,我只好抓住眼前的棠煜,一直信任的人,希望从他那里得到许些的暖意。
可失望了,他低头望着我,寒星眸子点点的悲凉,说:“我早已失去了自我,为什么你的热情,你的执着,不是对我?”说完,轻轻推开了我。
走出偏房时,他脚步一钝,目光望在我烫伤未好尽的双手上:“我对你说过,虽然痛能感觉到,至少比算计让人心安,不要去试图阻止皇后,皇后现在给你的只是皮肉的伤痛,还没对你真正下手,若让她用上了心计,你会很危险。”
忡愣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抚上了自己的心,怎么了?心的地方怎么痛痛的?方才的棠煜给人好孤独,好落寞的感觉。
那背影像是一个被人抛弃了的孩子。
有一种冲动,想去拥抱他,想跟他说说话,想抹去他眼底的冰冷,想温暖他孤独的背影。
是啊,以前一直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冷的人?
从没有想过,他为什么总是冷冰冰的?
没有人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抱紧自己缩在床角,脑海一片混乱。
烫伤的手已经不痛了,那润滑膏很有效,仅仅一个时辰,手指已能伸缩自如,虽然红肿没那么快就退去,可看着已不若方才那般唬人。
能坐视不理吗?
能当作什么也没听见吗?
还是,该做些什么?
下了床,穿上绣鞋,我冲出了偏房。
微风从远处吹来,吹过耳际,撩起青丝飞舞。
大红灯笼一个个向后退去,我跑得飞快。
做不到,做不到漠视不理。
明哲保身,那是懦弱的行为,是抹黑良知的行为。
做出决定的刹那,脑海里想到的不是那时安妃要置我于死地的恐惧,也不是这个冷冰冰的皇宫带给我的沉重。
不管如何,必须去提醒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