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多半气疯了。我想。
不过好在地毯厚实得很,倒也不见得多疼。
……居然不扔床。差评。
我撑着地面坐起来,发现右手边有一扇落地窗,帘子半开半掩。我看过去,视野良好,足以俯瞰大半个天斗城。
这个视角……是皇宫。
我抿了抿唇。
“你现在倒是不慌了。”镜先生略嫌冰冷的话语传来。
我回过头去看他。
镜先生把外套脱了随手扔在一旁,上身仅着一件白色衬衣。
“反正我慌不慌,你都不打算放过了我。”
我说。
然后我就看镜先生沉了脸,无声的捏碎了纽扣。
“你看人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的让人火大。”镜先生咬牙切齿。
我垂下眼眸,将一切影像都关在黑暗之外。
这次是在劫难逃。
嘛,谁让我弱呢……人为刀狙我为鱼肉。当初出逃我就做好了最坏结局的心理准备,被逮住的下场就是任人宰割啊。
后来我对这天的记忆模糊,概括来说就一个字。
痛。
被撕裂的痛,被占据的痛,被强势侵犯的痛。
我掐紧了手心,无力松开复又收紧,重复着单一无趣的动作。
除了欢爱的声音,我们都显得无比沉默。
咬紧了唇不让呻|吟溢出。真不知道我也可以发出这样甜腻的嗓音。简直就是黑历史。
身后的人压制着我,让我的身体紧贴地面屈辱地翘起臀,抚摸揉捏挑逗。没有亲吻。吻是誓约。我和他都不会再有的东西。
片刻的温柔之后是粗暴,他进入之后我失声呼痛,而后咬紧牙关再不言语。他冷哼一声,动作依然强势蛮横。
只是在单纯的,做、爱……
我闭上眼睛。却忍不住在心里叹息。
原来被强上就是这种感受。
我不会给他找借口。估计他也不需要。反倒是我这个……得找个借口让自己冷静。
禁欲系的男人黑化起来果然可怕。我忍不住发散思维,接下来难不成就是□□了??
不,估计好几年前他就已经有那种想法了。
我想起那些他布置的魂导器,可能真的有保护我的作用,但更多的,是阻止我踏出那个房间。
真有先见之明,知道我肯定会跑。
可还是关不住我。
结束之后……我也不记得什么时候结束的了。
没有用安神香睡到最后,脑子昏昏沉沉,我努力保持神志清醒,但又被撞得支离破碎。
后来意识终于清醒一点的时候,睁眼却什么也看不清。
我感觉到有人紧紧抱住了我,温度高得离谱。身上还覆盖着柔软的丝织物,轻得像一场梦。
他是想将我点燃,还是想将自己也冰封呢。
“……”我叹息。
“醒了。”他的声音响起。果然没睡吗。
“镜先生。”
“……怎么。”
“如果有下次,请拉好窗帘。”
“下次——这可是你要求的。”
……
对不起我不该多嘴的。
我把手搭在房间的落地窗上,透明的水晶玻璃浅浅映出了我的影子。
雪……天斗城下雪了。
我不觉得冷,虽然只穿着单薄的白裙,赤脚踩在地面上。
雪的温度比我的体温更凉啊。
可我怎么觉得我的心比雪更冷呢。
如我所想,镜先生明令禁止了我离开房间,还往我脖子上扣了金属圈。不用猜也知道是防止我逃,亲手做的魂导器。
我伸手摸上它,冰冷坚硬。镜先生没有说明它的用途。
……反而更可怕了呢。
镜先生的手从背后伸来,把我贴在窗上的手拿开。
哪怕接触了这么多次、做过了这么多亲密的事,我也还是没办法习惯这个人的体温。太烫了,会把我灼伤。
他问:“你在看什么。”
我说:“过去。”
他问:“什么样的过去。”
我说:“时间太长,我忘了。”
他问:“多长。”
我说:“很长很长,长到一个人足以把自己也忘记。”
他不再说话。
于是窗帘被拉上,我被翻转过来直面他,素白的雪景消失在视野里。
镜先生把我按在窗边,背倚着厚重的帘布。他抓着我的手腕,贴在冰凉的窗上,露出相叠的手,引人遐思。
镜先生瞥了一眼没被窗帘关住的雪景,忽然道:
“白姑娘真是个冰雪般的人物。无情且冷。”
“我这块冰没什么滋味,还冷硬得很。镜先生啃这么久,也该腻了。”
“腻不腻味由我决定。不用你多嘴。”
“……”
闭上眼睛,我轻轻叹息。
他似乎有一瞬的停顿,而后湮灭在欲望的浪潮里。
我和他之间牵连的线没有断。
极限的百米距离。他痛我也痛。伤人且伤己。谁都不肯先放过谁。
……
你究竟想让我承认什么,又想让我否认什么呢。
我没有看到这场雪下完。
镜先生不让我回自己的小医馆,我便要他带了原料来给我配置安神香。现在没有药物辅助入眠,我便无法睡的安稳。梦里尽是些无关紧要又厌恶至极的画面,让人头疼欲裂。
我越来越嗜睡,几天到几个月不等。时间一长,连镜先生都学会怎么配置安神香了。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睁眼醒来的时候,大多数都能看到镜先生守在一旁。他不言也不语,静静的看着我,眼神里既没有温柔,也没有阴霾。
我曾笑:镜先生这是怕我醒不过来?
他倒也淡然的承认了。
沉默之后他说,我既然是个医师,为什么不治好自己的渴睡症。反而要用安神香让自己睡得安稳。
我摇了摇头,说我这不是病。治不了的。
镜先生问,不是病,那是什么。
我垂了眼眸没有回答。
嗜睡不是因为身体病了,而是因为身体在衰竭。
这个躯壳使用得太久太久了,机能在慢慢老化,五感在渐渐消弭。它已经超负荷了,现在崩溃了也不奇怪。不是吗。
天斗城下雪不久,我再次陷入了沉眠,醒来时已经是来年深秋。我起身走到窗前,忽然发现外面的景色有了什么不同。
皇宫……不对,城主府的花园里,多了一株植物。
高大挺拔的银杏树。
树下站着一个人。一个长发男人。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抬头看见是我,脸上的惊喜之色一闪而过。
下一秒他腾空而起,径直飞到了窗前。镜先生看着我说:“你醒了。”声音穿过了玻璃传递进来。
我轻轻点头,说是。
然后镜先生问:要不要出来走走?
我先是惊讶,而后失笑:现在你不怕我跑了?
镜先生没有接下话题,只是转身离开窗前。他说:你站着别动,我去接你。
我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壳,我怀疑它被给我睡坏了。
究竟是我苏醒的方式不对,还是镜先生在我睡着的时候嗑药了?蓄起了长发不说,整个人都要重度人设崩坏了啊!
手下意识的搭上脖子。
“咦?”
我愣了愣。金属锁环不见了……
下一秒,门开了。镜先生来到我的身边。
他伸手抱住我。
竟第一次让我觉得是温暖,而不是烧灼。
银杏树下。
我抬着头仰望。
记得……银杏叶是金黄色的。
耀眼又温暖的颜色。
“我爱过一个人。”
望着银杏叶,我说。
“她中了毒,我就一心想要救她。她要天下,我就为她救了无数的人,又杀了无数的人。”
“医者的悲哀,是能救天下人,却救不回唯一想救的人。”
我说。
“镜先生,你想要的,白绮罗恐怕真的没办法给。抢也抢不来的。”
“……”
镜先生沉默良久,然后说:“别想着凭这几句话,就能让我放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