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四十分钟,关小华终于从诊室里走出来。
修鱼稷和方雷盛立即站起来。
关小华先叹了一口气,然后摇摇头:“胎儿已经死了,她的情况很不乐观。”
“有什么办法吗?”皮皮问道。
关小华又叹了一口气,抓了抓脑袋,对唐晚荻道:“你这只狼从哪儿弄来的?”
“狼狗。”
“我是兽医,狼和狗都分不清?”
唐晚荻只好说:“别人手里买的。”
“我看多半是偷猎的。”关小华,“旦凡从宠物店买来的宠物都经过了严格的检疫和防疫,不可能有这种怪病。”
修鱼稷忍不住问:“这究竟是一种什么病?”
“不知道,看症状是一种真菌,怎么感染上的不清楚。这种真菌我也从没见过。”关小华抓了抓脑门,“你们听说过‘蛙壶菌’吗?”
一群人均摸不着头脑。
“这是一种寄生在青蛙身上的真菌。通过阻碍皮肤里的钠以及电解质的流动导致青蛙的心脏衰竭。由于蛙壶菌的流行,全球蛙类数量骤减,一些中美洲的蛙类包括著名的‘黄金蛙’从九十年代起就一片接着一片地大面积死亡,一些品种还没等被发现就全部灭绝了……这种真菌原先只生长在某些固定的区域,很多蛙类会携带蛙壶菌,但自身并不感染。目前有两种理论解释它的全球扩散:一种是上世纪三十年代的时候,科学家发现如果把孕妇的尿液注射到非洲爪蛙的身上,几个小时之内,它就会开始大量产卵,所以这种蛙就成了验孕的试剂,被大量从非洲贩运到世界各地,蛙壶菌就扩散开了。还有一种理论是大家喜欢吃的北美牛蛙,因为美味大量被贩动到欧洲、亚洲、南美……导致蛙壶菌迅速传播,全球蛙类大量死亡……”
大家都听傻了,也没摸到要点。
“虽然我不知道寄生在这只狼身上的是什么样的真菌,可以肯定的是,它具有强烈的传染性,类似巴西热带雨林发现的‘僵尸蚂蚁’。身上长出来的东西会释放孢子,通过接触传播到附近的同类……犬科应当是首要目标。”
众人一片哑然。
“那现在……”方雷盛喃喃地道。
“为了你们的安全,也为了减少她的痛苦,我建议‘安乐针’。然后以最快速度火葬。”
屋子里忽然一片安静。
狼族这边没人知道“安乐针”是什么意思,修鱼稷与方雷盛同时看向唐晚荻。唐晚荻向着修鱼稷耳语了几句,他的脸立即硬了。
“谢谢你,关医生,这个安乐针——我们不打。”
“真菌感染动作很快,可能就是这几天的事。”关小华表示尊重家属意见,只得叮嘱,“你们要注意限制她的行动。到时候她可能会失去意识到处乱跑……导致真菌扩散,传染到别的宠物。”
皮皮陪着修鱼一行回到他们居住的农家小院,天已经黑了。
尽管修鱼稷不同意,唐晚荻还是从关小华的手中拿了一瓶开好的针剂以及一次性注射器,以备不时之需。几个男人帮助修鱼清恢复到人形,皮皮看见她的脸已经变成了青黑色,额头接近发际的地方有一个硬硬凸起,鼓着一个大包。
再看修鱼清的神情,大概也猜到自己状况不佳,躺在床上,握着方雷盛的手,说了一连串的狼语。
皮皮听不懂,将头歪到唐晚荻嘴边,听见她翻译:“她说,看来她是不行了……只可惜孩子还没足月,不知道提前弄出来……还能不能活……”
这话一出口,皮皮眼泪就哗哗地往下落,方雷盛也是哽咽不成声,修鱼稷双拳紧握用力地抑制着自己。
相比之下,修鱼清反而显得很平静。她看着唐晚荻,招手让她过去,对着她又说了一堆狼语。唐晚荻一面听一面点头,一面从纸盒里拿出那管“安乐针”交给方雷盛。方雷盛一掌将安乐针扫到地上,紧紧抱着修鱼清,冲着她大吼了几句。
唐晚荻只得将地上的针剂收拾起来。
没等众人心情稍定,修鱼清忽然发出一声撕心烈肺的惨叫——
一种可怕的狼嚎,仿佛不忍其痛……
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抖动,口中胡言乱语,四个男人冲过去紧紧地按住她,皮皮看见她的额头开始流血,那块块硬硬的凸起已经刺破皮肤,从里面长了出来。
按照关小华和原庆的说法,只要蘑菇从皮肤里冒出头来,就是释放孢子最多的时刻。唐晚荻眼疾手快地将一大张创可贴贴在了凸起物之上。
皮皮将原庆开的镇定剂给她强灌了进去,片刻间,修鱼清安静了下来。
一直不说话的修鱼靖忽然道:“外面有人。”
院子里只有一盏路灯,晕黄的光圈照在新刷的院墙上,反射的光正好照在贺兰觿的脸上。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站着五个随从,永野和原庆都在其中。
贺兰觿这么快找到这里,因为皮皮的身上有他的魅珠,他是追踪气味而来的。
大敌当前,修鱼家的三个男人连同方雷盛都同时出来了,各自拿了自己的兵器。
与身材高大、膂力惊人的狼族相比,狐族的男人身材纤瘦,模样精致,用外行的眼光看,一对一的话,狐族绝对不是狼族的对手。
修鱼稷傲然抱臂:“贺兰先生。”
“修鱼先生。”
“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这里是南岳的地界。”贺兰觿淡淡地扫了四人一眼,“潼海一战,天星族与修鱼家签有协议。属于狼族的地方,我们不去;属于狐族的地方,你们不来。令尊同意了,我们这才把沙澜划给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