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倒映着他苍白的面颊,身旁的少年眉目温柔,身上的校服披在了他身上,闻见了对方的气息。
不需要。这么做。
可他没有拒绝。
任由温黎把校服给他,对方撑了伞离开,身形随着车子消失,在雨幕中很快化成一个渺小的点。
校服上残余着对方的温度。
童话故事里说,毗湿奴座下信徒万千,人人称赞毗湿奴大人才得以受到垂怜。若不神色相喜、非仁慈之心,会受到神降处罚。
人人感恩戴德,不赞美即是原罪。
应该笑一下。
江颂低头看着倒映的雨幕,水面之中只有他瘦弱的身躯、苍白的面颊,毫无情绪的眼眸,雨幕一样忧郁的双眼。
低沉、枯寂,一片灰色。
在温黎眼里。他也是这样的吗。
雨势匆匆落下,冰凉的气息浸入,从远处的一道身影落入视线,江琳撑着伞从出租车下来。
“儿子……江颂,快过来。”
他看见了母亲。
身体已经先行于意识朝着江琳走过去,江琳的速度比他快的多。他走到一半,母亲已经过来了。
“颂颂……冷不冷?妈妈下班晚了点,今天路上还堵车,我们赶紧回去吧。”
“回去给你煮姜丝可乐……今天学习怎么样?温黎给我打的电话………他可真是个好孩子。”
他坐在角落没有讲话,看着窗外的雨幕,因为温黎的外套,身上没有怎么淋湿,温黎的外套湿了一层。
身侧是妈妈的气息,江琳不在意他是否回答,手掌传来温热的力道,手指随之被江琳抓住了。
体温相触,江琳把他的双手一起捂住了。
“手怎么这么冰啊……还是穿的太薄了,等晚上妈妈把你的厚衣服找出来,这天气降温降得这么快。”
江琳见儿子不说话,凑过去问,“颂颂……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有哪里难受记得跟妈妈说。”
妈妈的手掌。很温暖。
他摇摇头,江琳随之松口气,抓着他的手却没有放开,触及他冰冷的体温,江琳丝毫没有感觉,直到体温带给他,把他的手捂热为止。
“我们晚上炖个汤喝……下车咯儿子。”
他跟在江琳身后,熟悉的楼房,在雨幕中犹如抽芽的春笋,黑压压的晃在头顶,遮蔽了一片风雨。
“啪嗒”一声,李颂文给他们开了门,随后一瘸一拐地回了房间,桌子上有倒好的热茶。
“李颂文……你没看我手上有多少东西吗?不知道过来拿一下?”江琳不耐烦的朝房间里喊人。
“你不知道让你儿子拿?”李颂文又从房间里出来,眼见着又要来火。
“你没看见我儿子背着书包呢?让你拿个东西哪来那么多废话。”江琳翻了李颂文一眼,对江颂说,“儿子……你先去洗个澡。”
妈妈。对他很温柔。
对别人很凶。包括爸爸。
房间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依稀有动静传过来。江琳在厨房里忙着炒菜,两人拌嘴的话音。
如果有一天母亲不在了。
不想去想。
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比他大一号的蓝白校服搭在椅子上,沾了雨气湿了一片。
手指轻轻地碰上去。
仅仅是这样。会让我感到难过。
耳边晃荡出温黎的声音,某种情绪顺着蔓延至他心底,沉甸甸的压在上面,闷得他有些喘不过来气。
第24章
高中的美术课形同虚设,每周只有一节,美术课在工作室上,每学期的考核只需要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即可。
“基础的陶艺知识上节课已经给同学们演示过了,这学期的作业是每人在期末上交一件陶瓷作品……工作室里的设备大家可以随意使用。”
“老师,别走啊……”美术老师笑眯眯的,说完之后人就离开了,他们在陶艺工作室一团乱,他们各忙各的,初冬的早晨,冷气在窗户上形成了一层白雾,
模糊的映在上面,手指轻轻地印上去,留下来一串指印。
乐明月好不容易才把泥巴的形塑好,松了口气,对周围的同学说,“大家安静啊,可以小声讨论,但是不要大声喧哗。”
“工作室八点前都不关门,没做完的同学可以留下。不能早退……”乐明月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程飞一眼。
程飞和温黎在一起,手上糊满了泥巴,脸一边黑着,一边在陶车上帮温黎扶着。
“温黎,你到底行不行……不行算了吧。”
在他对面的温黎神情认真,随着托盘不断地旋转,陶泥在托盘上成型,歪歪扭扭地摇晃。
温黎低头看着,手掌推着泥巴,旋转了片刻之后,手指稍稍用力,“啪嗒”一声,陶泥在他手里塌了。
“…………”空气安静了一瞬,程飞尝试把形堆起来,刚碰上去,陶泥直接软塌塌的趴了下去。
“我艹。”程飞忍不住暴躁起来,“这节课到底是谁提议选的……画个画不好吗,非要做什么陶瓷。”
温黎很淡定,缓慢地把陶车按停,“学校正好有陶艺工作室而已……据说也算是一项美育实践。”
“我们第一次接触这玩意儿……怎么可能做好啊。”程飞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又低低地骂了一句。
话音落下,空气中安静下来,温黎没有应声,视线轻轻地掠过角落处。靠近角落的架子,那里排列了一系列的专业书,除此之外,有一层用来放作品。
清白月光一样的瓷器,做成饱满花瓶的形状,弯曲的弧度恰到好处,薄纱的质地,清透而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