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江颂,你没事吧?你脸色看上去很不好。”黄毛在他身边看脸色开口, 紧紧跟着他。
江颂没有回答, 眼睫低垂着,扇落两片雪花,化成水珠晕在眼睫上,从教学楼到体育馆的路。
走在薄薄的雪地里, 留下很轻的脚印,鼻尖呼吸冷空气变得通红, 冷风一吹, 脑子变得清醒了几分, 脑袋更晕了。
自由活动。
体育馆的天棚在冬天积攒了很多的雪,天棚底下很温暖, 保持在正常的室温。远远地看上去, 像是一个巨大的保温箱。
只要走到那里就可以了。
耳边是细微的风声和雪花掠过的动静, 他每走一步脚步越来越沉重, 渺小的瞳孔掠过前方的少年, 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 下意识想要跟随对方。
温黎。
丢下他了。
视野变得模糊,瞳孔逐渐涣散, 胃里翻江倒海,抽搐传来的痛意让他呼吸变得急促,难以控制地失去重心。
“江颂——”耳边同学的呼喊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在耳边离近又隔远,逐渐地模糊。
“来人啊……班长……班长在不在?”黄毛蹲下来扶住了人,倒下的少年苍白的脸颊浮上病态的红晕,脑袋烫的不像话。
这边有人晕倒了,动静很快传过去,黄毛还没反应过来,前方人群传来骚动,一张艳丽的面容出现,温黎跑了过来,气都没有喘匀,把地上的人抱了起来。
“搭把手……送他去医院。”温黎扭头看向黄毛。
黄毛还在原地愣着,反应过来立刻帮忙,程飞和乐明月也赶了过来。
乐明月:“你们先送他去医院,我去跟老师说,让老师给门卫室打电话。”
“我一会再过去,你们照顾好江颂。”
“怎么了这是……怎么突然就晕倒了?”程飞伸手碰了一下温黎背上少年的鼻息,还有呼吸,他稍微松了口气。
“他身体一直都不好,刚开学还见他吃药,后面好点了,现在估计因为伤心难过更差了。”黄毛气呼呼地说,看温黎背人怎么都想冲温黎两句,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温黎没有讲话,他们三个把人带到了门口,打了电话过去,很快救护车就过来了。
昏过去的人一直没醒,程飞在门口被拦下来,门卫只让两个人过去。
程飞:“我一会看看跟班长过去,你们先去吧。”
到医院里先送去急诊,因为病史又抽了血,测了心率和血压,班主任联系了江琳,很快江琳就赶过来了。
温黎守在病房外面,他和匆匆赶过来的江琳遇见,上次已经在咖啡馆见过了,江琳维持着礼貌,朝他点点头之后进入了病房。
里面传来很轻的人声,医生的低语,江琳的哭声,混合在一起,温黎在长椅上坐着,隔着玻璃窗,能够看到病床上的少年。
苍白的脸上没有颜色,侧脸安静,躺在那里像是陷入冬眠的花,蒙上一层易碎的色彩。
没一会,江琳出来了,手里多了一些清单,江琳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对他说:“温同学,感谢你送颂颂过来,你们还有课吧……先回去上课吧。”
温黎能够听见自己的声音,“阿姨,不要紧,我想等他醒来再走。”
“正好我们聊聊……颂颂的事,你应该也能猜到,”江琳抓着清单,看向他,“他的病还没有好,不是阿姨反对你们。”
“他现在甚至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交朋友……很多寻常的事情在他那里很困难,你们的事,至少等他病好之后。”
“温同学,你暂时不要跟他联系了……我担心又刺激到他,一切等高考之后再说……好吗。”
医院的灯光变得刺眼,好一会,温黎才回应,从中缓过神来。
“……好的。”
江琳说完了,见温黎答应,她稍微松口气,然而小孩还是没有走的意思,一直在门外守着,对待她很有礼貌,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什么时候都能做到喜行不于色。
她在这里守到了晚上,晚上还要过去给李颂文送饭,这边江颂没醒,她只能先走。
走的时候小孩还在长椅上坐着,一直盯着房间里她儿子看。
明明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过分会隐藏自己,也令人反感。
天色近黑,医院里灯火通明,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点滴滴落的细微动静。惨白的灯光,温黎低头,看着江颂被扎针的那只手。
细弱的手腕,手背青筋浮现,被针管扎出红点,呼吸太过细微,甚至要听不见了。
他轻轻地碰上去,碰到江颂的手指,因为打点滴,手腕是凉的,他碰上去,将那只手捂热。
不知道过了多久,床上的人眼睫颤动,在江颂醒来之前,他收回了手。
“………温黎。”细弱的声音,从躯体发出来,担心自己讲不出来话,又担心看到的是错觉,如果生病了温黎就会来照顾他。
好想。天天生病。
“………温黎。”
江颂嗓间发紧,双眼盯着床边的少年,想要伸手抓住对方,双眼蒙上一层泪花,手腕移动间针管倒流,有血抽了出来。
“别乱动,江颂……别着急。”温黎按住了他的手。
“你………”要走吗。
他只讲出来这一个字,嗓子又被堵上了,脑袋晕乎乎的,想抓住温黎,让温黎不要走。
“我不走,在这里陪你,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