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声音交织在一起,有些头晕脑胀。
雪林晃了晃脑袋,将这声响驱逐出去,继续往前走。
密道弯弯扭扭的,似乎是没有尽头。
昏暗的视线中,只有手中的鱼鳞还散发着光泽,在光芒指引下,眼看着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面前出现的是一扇拱门,上面闪烁着微光,仔细一看,是一道海浪般的花纹。
雪林觉得这个花纹有点眼熟,不过并没有多想,直径就要把门推开。
门纹丝不动,是被反锁着的。
雪林“啧”了一声,正准备使用他的开锁小技巧,忽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哗啦啦”的水流声,声音正越来越近。
有东西过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门的附近就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人看起来很矮,半趴在了地上,水里阴影晃动,像是在游着走。他抬起头,嘴巴奇怪地突起,皮肤上长出细密的鱼鳞。眼睛已经完全退化,正在靠着脸颊两侧的鱼鳃嗅着周围的气息。
有人……
有人进来了……
他在成为半鱼人之前,是一个人。
可现在见到曾经的同类,反倒是脸色扭曲,充满了进食的欲-望。
杀了。
撕碎……把其他人也变成怪物……
这样的念头充斥着半鱼人的大脑,他在疯狂地扭动着,企图找到人类的踪迹。
在充满鱼腥味的通道里,人类的味道不要太好寻找。很快,他就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瞳。
眼睛微微一弯,正在笑着。
他为什么……在笑?
半鱼人简单的大脑没办法思考这个问题,念头一闪而过,被激烈的饥饿所占据,让他疯一样地冲了过去。
哗——
无数水花被掀起,等到半鱼人扑到那人所在的位置时,才发现面前空空如也。
人呢?
去哪里了?
半鱼人双手撑在地上,扭头就要去找——在后面!
可是太晚了。
一道白光闪过,半鱼人的身体一僵,感觉到自己的后脑勺处传来了一阵凉意。
比水还冰。
让他止不住地抽搐、战栗,就像是一条真正的鱼一样。
半鱼人的下半身不停地拍打着水面,他的下肢已经完全退化,双腿黏合在一起,完全不能直立行走,只能在水下游动。
雪林的目光扫过,抿着唇角,面无表情地用力。
他的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尖刀,正刺穿了半鱼人的后颈,顺着脊椎一路向下,刀锋与脊椎骨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无比娴熟准确的杀鱼方式。
半鱼人死了。
但就算是死透了,他还在习惯性的挣扎着。
雪林冷淡地侧过头,一点猩红的血落在了脸颊上面。
杀了条鱼,而已。
他拔出了尖刀,在水中仔细地擦拭着,看着鱼血顺着涟漪扩散开,一直到指尖的粘稠消失,这才转过头检查半人鱼的尸体。
半人鱼侧身躺在积水里,看起来有些眼熟。
雪林用脚踢了一下,半人鱼的尸体被翻过来,眼睛还在直勾勾地盯着上方。
有点眼熟。
是那个叫什么的来着。
雪林用刀尖挑开脸上的鳞片,才确定这就是那个第一天就被污染的亨利。
面对曾经的同伴,心中倒是没有多少波澜。
他看起来精致脆弱,像是温室里需要悉心呵护的昂贵花卉,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耷拉着花瓣留下晶莹的泪珠。
只是看起来。
实际上他是在贫民窟里用血肉浇灌出来的食人花,自私自利,没有一点多余的感情。
雪林反手握住了刀,发现半鱼人的腰间挂着一把钥匙,上面的花纹与门上的一模一样。
他弯腰取下了钥匙,试着将钥匙插-进去。
钥匙转动,门上闪烁着的纹路连在了一起,最后“咔哒”一声,门缓缓打开了。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雪林的眉头微微皱起,还是决定先进去看看。
门后面的空间不大,没什么多余的东西,只有一根蜡烛在静静地燃烧着。
奇怪的是,外面的积水这么高,房间里却十分干燥洁净,一点水渍都没有。
环视一圈。
蜡烛足有小臂这么长,乳白色的烛体上刻着一道道花纹,以它为中心,一条条的锁链向四周延伸,深深没入到了墙壁之中,似乎是在压制着什么。
霍尔斯让他来破坏房间里的东西,看来看去,也只有这根蜡烛了。
雪林靠近了过去。
蜡烛上的光芒微弱,但永恒不熄,散发着神圣的光辉。
一靠近过去,口袋里的触手也随之紧绷了起来。
不是害怕,是……厌恶。
祂讨厌这个气息。
祂想要释放出庞大的阴影,来熄灭这讨厌的蜡烛,可身上却好像是被枷锁限制了,不管怎么样都使不出劲来。
雪林没察觉到双方的较量,绕过了锁链,来到了蜡烛面前。
破坏……
他默默地念着这个单词,尝试着吹熄蜡烛。
可是不管吹得再怎么用力,蜡烛的光都纹丝不动。
雪林:“……”
雪林又伸手要将蜡烛的烛心捏灭。
烛心的温度并不高,甚至给人带来一种温暖的感觉,似乎将城堡里的阴霾驱散了,浑身都放松了下来。
又失败了。
雪林咬了咬唇角,不知道该怎么办。绕着蜡烛走了一圈,心头一动,手指触碰上了上面的花纹。
神圣,温暖。
如同大海母亲的怀抱。
既然这样,是不是可以用污秽、扭曲来应对?
雪林转身走了出去,外面的地上还躺着半鱼人的身体,伤口处还在喷涌着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