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炀帝长叹道:“朕自知无望反败为胜,只需使白棋脱困便可。”
“从棋面上来看,虽然白子陷入困境,黑子已占上风,但白子仍是暗藏杀机,”我略一沉吟,伸出手指着棋盘,“如今黑子已长驱直入,拥得半壁江山,白子则盘踞棋盘左上角,双方相持不下,黑子如果要攻陷白子,怕也不是容易的事,白子只需守住这一方寸之地,不贸然突进,保住后方,他日仍可东山再起。”
隋炀帝听后又叹了一声,稍稍思索,取一子放在最下边,这一子正落在绝处上,此子有可能盘活了棋路,但更容易使他提前溃败,他敛眉沉声道:“我一直深信,胜向险中求。”
“呵……唉……”我是笑也是叹,轻轻落下一子,放在最上边的星位,黑子立刻连成一线,将白子团团围住,当真是滴水不漏,白子再无生还的可能,“皇上,我赢了。”
一子错,满盘皆输。有种无奈,叫做大势所趋。
正文 第四十五章 身陷险境(上)
雪花纷飞,裹着风、挟着冷,落在我的脸上,撩拨着我的眼。
江都的风雪,很湿、很柔,没有北方大雪来势汹汹的逼人气势,也没有凛冽北风呼啸而过的强悍。
“唉……”我靠在中庭长廊的柱子上,抱着双臂仰天长叹。
庭院中的几株梅花仿佛洞晓了我的孤寂与无奈,早早地开放了。
我还要留在这里多久?莫非我真的要看隋炀帝自溢离宫么?见证这隋朝最后的灭亡么?
我又叹了声,抬脚想往后庭走去,便见玉儿小跑着朝这儿来了。
玉儿气喘吁吁地说道:“风,风护卫……你在这里啊,害我好找……”
“呵……别着急,有什么话慢慢说。”我看着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找我什么事?”
“恩,恩……风护卫,这个,这个给你!”玉儿扭捏着从兜里掏出块锦帕递给我,“谢谢你那日救了我!”
“这,这是……”我疑惑地接过,“这是谢礼?”
“你说是就是吧……”玉儿讷讷地应着,别过脸去。
虽然只能瞧见她的侧脸,不过我敢打赌此刻她双颊上已布满红晕,她眼底的羞怯之情更是无庸置疑。
她眼眸中闪烁的神采是……是爱慕?!不会吧?莫非她对我……我不敢再往下想了。
“那,那风护卫,你收了锦帕,是不是就……”玉儿抬头看着我,见我只呆望着她却不发一语,她的脸上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咬了咬唇,忽然一跺脚,掉头跑掉了。
“玉儿……”我想去追她,脚却像在地上生了根,一动也不动。
“唉……”我叹息着摇头,啼笑皆非,我女扮男装只是为了方便行事,为什么会去惹上这样的麻烦?
“呵呵……”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笑声,我一惊,转身看去,宇文成都正倚在假山上笑吟吟地看着我。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不由苦笑,假山还真是“藏污纳垢”之地,这么多人都喜欢躲在假山后偷听偷看,“你都看见了?”
“是啊,我全听见,全看见了。有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向你示爱,你理应表现出男子气概,欣然接受她。”宇文成都慢慢走到我面前,不忘调侃,“呵呵……但我看你的神情,似乎想落荒而逃……”
“你还笑?幸灾乐祸可不是君子所为。”我悻悻地应了句,抬脚跨上石阶,踩在碎石小径上,往后庭走去。
“好,我不笑了。”宇文成都收起笑脸,大步跟了上来,将我拉到墙角处,见四下无人,他才轻声说道:“这几日你都没有回将军府,我一直找不到机会和你商量。司马德堪已经依计行事,他邀同裴虔通秘密召集禁军,正在各个游说,相信不久禁军便可在我们掌控中。”
“那很好啊,恭喜你了,大事可成。”我冷淡地应了句。
“只是不知如何应付那宫门外的数百名守门宫奴……”宇文成都皱了皱眉头。
“我先前不是说过,找人多拿些金银去贿赂那专掌官司的魏氏么?”我不耐烦地说道:“莫非将军舍不得那些金银珠宝?”
“我怎会吝啬那些金银珠宝?只是那魏氏性情古怪,轻易不与人交好,”宇文成都叹了一声,“司马德堪、裴虔通费尽心计,也接近不了她,再拖延下去,恐夜长梦多……”
“原来如此……”既然司马德堪、裴虔通都不行,那应该让谁去呢?我左想右想,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人影,那就是令狐行达。这个令狐行达不久之后,将会独自一人拔刀入宫,擒住隋炀帝,用他的一张利嘴驳得隋炀帝无语应对。如此人物,做个说客一定不成问题。
我开口说道:“将军,以我看,找令狐行达去说服魏氏吧。”
“令狐行达?”宇文成都一愣,“他行么?”
我点点头,“这人做事沉稳,巧舌如簧,一定能说成此事。”
宇文成都这才面露喜色,“好,我信你,晚时我便将他找来。”
“恩。”我面上平静地答应着,心中却有了打算,等到宇文父子闯宫杀隋炀帝的时候,宫中一定大乱,那时谁还顾得上我,我就趁乱寻机逃走吧。想着,我抬脚继续往后庭走去。
宇文成都边走边和我说着:“听说那李密渡过了洛河,在黑石重创了王世充,而后他又发动突袭杀死翟让,如今瓦岗军真是势不可挡。”
“恩,那李密确实有才华,他这次大败王世充用的是‘围魏救赵’之计,假意抄袭隋军黑石大营,使得隋军回转,但实意却是攻击回救黑石的王世充主力部队。但此人刚愎自用,并非成大事者。”我不以为意地说道:“瓦岗并非是李密一人的天下,还有许多人是翟让的旧部,他这次杀害翟让绝对是不智之举,如此一来必定种下将士互存戒心、离心离德的祸根。且他错估了形势,以为占领了东都,天下就是他的囊中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