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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风流(出书版)(205)

作者:周梦 阅读记录

“不愧为端安第一佳人呐!”西日雍了笑,心中又有了谱。雅公主无非仗着身盈体轻罢了,而大杲的古夫人却会武。他唤来了田胖子,如此这般嘱咐了几句,田胖子立时兴高采烈地去办了。

女官淡然道:“端安雅公主献舞己毕,现下就请大杲的古夫人登台。”

西日雍道:“不着急,朕有几句话要吩咐她。来!”

令狐团圆惴惴不安地上前,西日雍在她耳畔轻声道:“你其实会武,那日却故意被应三德拦下。”

令狐团圆一惊,她失去修为时日太久,竟忘了使用隐匿之术,更忘了雍帝本就是罗玄门高手。

西曰雍很满意她的神色,又道:“只要你一会儿替朕挣足了脸面,朕就不降罪于你,明白了吗? ”

令狐团圆很快回过神来,她才恢复修为不久,就这么点微弱气力,还入不了西日雍的眼,“遵旨!”

令狐团圆很得体地行礼退走,西日雍微微颔首,这才是他大杲最优秀的女子。

潘微之也在凝望令狐团圆,这人无论怎么装扮、有着什么样的面容,都遮掩不住天生的光芒一一可灼烧他所有的光芒。

“大人,你的琴。”侍卫递上了那张藏剑的琴。纵然瑞安宫廷好琴无数,可潘微之依然坚持用自己的琴,这琴虽寻常,却藏着她的魂。

周围的喧哗声止住了,众人开始翘首以待。而令狐团圆只是伫立场中一动不动,她身旁不远处坐着的潘微之竟然合上了双目。

“当真是妙人一对!”西日雍更加满意。

只有瑞安的乐师和宫人们以刻薄的眼神静观着——那女人再美,也及不上雅公主;那女人到现在还没动静,只怕早就怯场了:穿什么颜色的衣裳不好,却穿青衣。

雅公主也在看,那先前服侍令狐团圆换衣的女官跪坐在她的身侧,肃然道:“事己办妥!”

雅公主极淡地笑了笑。既然雍帝欺负瑞安欺到了家,那也休怪她使手段了。至于后果,还有什么后果可惧?父王被逼自杀身亡,兄弟们皆为阶下囚,她被留着,无非是她生得好看。

在雅公主的满腔隐恨中, 一队大杲军士虎步登场,他们手持—匹白绸,到了殿中缓缓拉开,长长的绸布从西日雍脚下延至殿中。随着田胖子—挥手,白绸被拉了起来,如同-张白纸,平整地呈现于众人眼前。令狐团圆不动声色,她的舞台己然搭好,也亏西日雍想得出来,只有武者才能在那上面起舞。

雅公主捏紧了手,要说淡定那不可能,光看那绸布,就知道那名大杲女子擅长轻身之术。她紧盯着殿中的青色身影,层层叠叠的云袖被拢在手中,及地的繁复裙褶随着轻风,荡漾出危险的气息,可是那人就是—动不动,难道她已有所察觉?

众人等了半炷香的时间,直等到连西日雍也心生不满,令狐团圆的情绪才酝酿好。跳什么舞?储秀宫那套显然不够分量!虽然瑞安人很可怜,但令狐团圆觉得真正的尊重,应该是将他们放到同等立场上去看待。既然要舞蹈,她就该拿出她最好的舞来,剑术也好,舞蹈也罢,本身都是无疆域的,不分什么瑞安还是大杲的。

想明白之后,令狐团圆找着的云袖突地甩出,瞬间,青色飞扬,如同蔓延滋长的藤。随着云袖带出的风声,潘微之拨响了第一个音,一个极其诡异的长音,划破了祥和殿许久的沉寂。在那长长的一声中,令狐团圆的云袖飘落到绸布上,而她仿佛身体不带丝毫重量,就跟着那曼妙的云袖一同随风飘了上去。

潘微之似与她心意相通,琴曲在长音之后,便开始了反复的双弦叠音,音虽然单调,却出奇的扣人心弦,犹如一只神奇的手不断拨弄着人心底那好奇又迫不及待的心。而绸布上的令狐团圆则不停地旋转着,青色云袖如同云霞在她身边氤氳,但就是看不见她的面容。

雅公主的指甲陷入掌心,那女子的脚下,白绸仍旧如纸般平整,仿佛她压根没有分量。她身旁的女官也紧张了起来,为何那衣裳还完好无损,莫非古夫人当真身无半丝重量?

反复重叠的双弦音在不知不觉中换成了三弦、四弦直至五弦并响。潘微之闭着眼睛,奏出了或许是他此生最好的琴曲,没有血腥的夺命音,也没有迷醉的催眠调,只有他对她的诠释——那个光彩照人、浑身洋溢着自由散漫气息的快活女子。她精彩地生活在各种勾心斗角的险境中,挥洒着她生命的自强不息。

令狐团圆原地一个跳跃,雅公主瞬间屏息而望。她都跳了起来,为何绸布仍无一点褶皱?只见令狐团圆身半空,展开了肢体,宽大的青衣如同她延伸的手臂,在空中飞舞了起来,紧跟着,她宛如―只靑鸟,从绸布的一端滑翔到了另一端。而这个时候,雅公主才看清,令狐团圆的眼睛同样闭着。

那是一张极其标致的面孔,可是透过无可挑剔的五官,雅公主却看到了与自己截然不同的美。确切地说,她们是两类人,正如她们的舞蹈,她演绎的是蝴蝶的柔美,而令狐团圆却是洒脱的青鸟。雅公主开始有些后悔,她在令狐团圆衣裳上做的手脚亵渎的不止是令狐团圆、她自己,还有舞的本身。然而当雅公主又看了一眼西日雍后,后者喜形于色的样子令她说服了自己一一无论那女子有多出色,她总归是大杲人,而大杲人就是她的仇人,她就是要她的仇人出尽洋相、颜面扫地。

令狐团圆停在一端后,随着渐缓的琴声,有节奏地在原地舞着云袖,那云袖上下纷飞,而她不时抖肩垂首,酷似一只梳理羽毛的小鸟。正在此时.一个不合之音突兀地响起,那声音虽轻,离得极远的西日雍还是听到了,他不由得眉头一 挑。说时迟那时快,适才还在整理羽衣状的令狐团圆忽地一个翻滚.以宽长的云袖团团裹住身子,而后狠命地跌落绸布,犹如一只被射中的鸟从空中跌落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