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麒面无表情地朝他深深看了许久,忍著不发一言,替他著衣穿鞋,然後将他抱起。
「不必……你……放我下来……我要自己……走……」软弱无力的挣扎,却是倾尽全力的。
「你,没体力,恐怕走不到。」明麒不仅脸上泄漏几分强忍,就连声音里都是满满的隐忍。
「帮……帮我叫如岱……她扶我去……就行了……不敢劳驾你……」
杏林王爷赐子王妃之璟逝篇 08
08
明麒自鼻长息一叹,他知道小禾苗儿此刻心里很不好受,愧疚得想以负荆请罪的心情,以自己双脚亲赴灵堂,好生送他妻子最後一程。
「如岱在守灵,我扶你。」边说著边放人下地,一手扶住肩头一手抓紧胳膊:「仪宝无需对属下客气,这是属下该做的。」
「请其他人……扶我即可,麒师傅这些天都耽搁在我……这儿……想必落下许多事务未处理……」明知挣扎只是徒劳,但自己是真的不想跟他有丝毫肢体接触:「……护院也行……请麒师傅莫忘……避嫌……」
段春禾此刻心乱如麻,想到已逝的妻子便觉追悔莫及,明麒在他身边只会让他更有罪恶感,提醒自己从未将真心交付妻子,有负收留养育自己成人的阿爹所托。
如果来得及跟璟郡主说句我欢喜你,也许她就有盼头奋力求生,能坚持到底,活著抱著孩子微笑对他说,春禾哥哥,你瞧,咱们的孩子长得真好,到底像谁多些……
明麒的隐忍几近崩裂,心上人生平第一遭主动开口要他避嫌,这两字像把巨大的破城槌,击垮费尽苦心高筑的心墙,满腔的心疼心酸眼看就要决堤而出!
「你……仪宝别担心,府里上下都关注在璟郡主的治丧事宜,何况是王妃娘娘将仪宝托付属下照顾的,在仪宝康复之前,属下都不会擅自离开仪宝身边。」
小禾苗儿啊,我知道你苦,让我陪著你,莫要赶我走。
「叫个护院吧……算我求你了。」段春禾以耳语般的音量哀求明麒:「你碰到我……让我觉得自己下贱……又肮脏……有多配不上璟郡主待我的一往情深……」
情已逝,并非全因横隔其中的璟郡主阻挠,日久生情与人事变迁,逼得段春禾不得不改变。
明麒握著段春禾的手发颤了,他一直以为跟小禾苗儿对面相思堪比凌迟,不料他否定两人过去的这番话,才是真正绝情的将他抛入鼎沸之刑中!
段春禾让人搀扶进灵堂了,可这几日不分昼夜贴身照料他的明麒没跟在他身边。蜀王明石最倚赖的,超凡冷静的侍卫头子,将自己关进房里狂醉,无声的嘶吼垂泪一整个日夜。
「二哥,你开门,有事休要瞒我。」这日璟郡主出殡,来拈香相送後,明桦欲与明麒辞行,其他贴身护卫却道明麒身体不适已告假数日,方才也只出来送璟郡主棺木一程便又回房歇下。
告假数日?这对责任心甚强,身体向来康健的明麒而言前所未有,明桦直觉二哥出事了。
雷喆与独孤两家子因蜀王别业办起丧事而出府他住,一同在附近找个庄院暂渡,待情义上送过璟郡主後再离开。明桦对那夜二哥牵挂璟郡主仪宝的异样举止忧心忡忡,深怕璟郡主亡故後两人会兴何等波澜……
「二哥连亲弟来都不愿开门,可真是掩耳盗铃了,难道不怕其他下人纷起揣测,议论纷纷……殃及二哥的心上人?」
明桦此话一出,明麒马上就拉开房门,憔悴的神色让明桦心头一紧,那总是从容自若,仪态齐整的二哥哪儿去了?未剃的满脸胡渣更让他显老十岁!
「进来吧。」待明桦进房,明麒立刻将门锁上,转身神色严厉的对幼弟告诫:「切莫胡乱猜测妄下断言,为兄只是病了,小弟方才那番话要被听去,那才真是无风起浪。」
===============================================================
恭祝诸君端午佳节身体康健,来年皆能百病不侵瘟神远离!!!
杏林王爷赐子王妃之璟逝篇 09
09
「二哥难道连我都信不过吗?」
明桦见明麒精神不济,不像往常来他房里一见面就奉茶,更笃定他生的病是心病。
「跟我说吧,也许我帮不上忙,但二哥的郁结不说出来迟早闷坏自己,此时此地,谁能比我更合适当二哥倾吐宣泄的对象?」
明麒抬起下缘泛著黑影的眼,渐露悲哀的望著自己的亲手足。
的确,现在的他犹如只手攀著悬崖,底下等著他的,是万劫不复的真相,他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莫要放手连累了小禾苗儿,可是失去心上人的苦太痛了,他多想不顾一切的放手,就算豁出性命,也想挣回小禾苗儿的爱!
可是他不能。
小禾苗儿走得太远,爬得太高,要追回他搆著他,就是害他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二哥,那人……是自小跟著你同房的吧?」
明桦知晓二哥素来保密功夫到家,他不肯说,那就让做弟弟的替他说;他拿不定主意,那就让做弟弟的替他拿主意!
明麒肩线绷紧深深吸气,却还是不发一言,明桦看兄长姿态不算太防备,便继续进逼。
「二哥说句良心话,那人都算二哥的人了,二哥到底当那人是什麽?」
明桦这一问让明麒受了刺激,怒红了眼朝小弟抡起拳头,却一转身击向墙壁,在墙上留下凹痕!
气氛僵了良久,明麒才哑著声沉痛道:
「我不管你是听谁嚼舌根知道的……他不是随便什麽人……我与他两情相悦,他……他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