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会在梦里,给我盛一碗饺子,我囫囵吞下,他便安静的看我,冲我微笑,对我说:“小沈,那封信。”醒来的时候,我便想起,那封信,我还不曾看过。
若是按照许梁玉的说法,那封信里,应该与真正刺杀汪精卫的行动有关系。可是我的屋子必定已经处於日军监控中,那两封信,也不知道现在在何处。思来想去,我觉得只有联系上方一默,才能有下一步的动作。
秦沛霖这些日子总是早出晚归,不知道在策划什麽。他向来脸上总是那种斯文人的表情,也看不出什麽信息。他虽不承认,但是为了我,放弃了集体安全撤离的机会,冒险留下来,将我从日本人的手里救出。心里不感激他是假的。
可是我已下定决心联系方一默,再去找出那封信来。
这件事情,敢不敢说?
能不能跟他说?
我却完全没有把握。
思前想後,终於在半个月後,我腿上没有那麽疼痛,瞒著他离开了宝瑞丝夜总会。路上到处插满了日本国旗,日本军人不时巡逻,难以看到几个普通人。
气氛紧张异常中,各种娱乐场所倒是依旧有声有色。
上海在一种扭曲的繁华中,变得美丽。
沪江大学所有的学生都被遣散,整个学校被日本军队征用,到处都是哨兵和警戒线,我无法入内,在外面转了两圈,亦没有想到能联系上方一默的方式。再加上坎特庄园被烧毁,302室也不再是固定的见面场所……
双腿的疼痛已经在告诉我,今日已经过分勉强。
那一瞬间,我变得灰心丧气。
我没敢在沪江大学外面转多久,十分锺後就匆匆转入弄堂,往宝瑞丝夜总会的方向走去。走了一会儿,便感觉有人尾随而来。我试了几次,这个人都在身後,两百米左右,甩不掉。我应该是被人跟踪了。
在一个斜拐角我耐心等了一会儿,这个人出现,没料到我竟然在那里等他,愣了愣,我已经上前一把扯下他挡在脸上的围巾。
“方一默?”我吃惊道,“怎麽是你?”
他见被我识破,连忙拉著我躲到阴暗处,低声问我:“你最近怎麽样?我听说你被日本人抓去了?”他声音里充满戒备,似乎料定我已经当了日本人的间谍一样。
我顿时怒火起来,压低声音怒道:“我上了老虎凳,没招!我也没什麽好招的!”
“……”他听完後,仔细打量我很一会儿,才道歉,“对不住,是我太多疑。”
我怏怏然:“你小心些也是应该的……我在你们学校外面转了一会儿,不知道怎麽才能联系上你,就回来了。你怎麽知道我在找你?”还是在这麽短的时间内。
他笑了笑:“学生虽然被遣散了,但是大家都在暗地活动。这周围发生的事情,我总能第一个知道。”
我将陈沧水的两封信的事情跟他说了。方一默沈思了一会儿问:“那两封信现在在哪里?”
“在我家里的花盆内。”我道,“可是我没有办法取出。”
他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取得。”
我没有多问他怎麽取得,只觉得方一默依然没有对我完全放心,因此不好再多说什麽。跟他描述了我家里的大概位置,便匆匆要走。
“小沈。”方一默突然叫住我。
我回头看他。
“等我知道了信的内容,会找机会交给你。”他说。
“谢谢。”我转身离开。
回到宝瑞丝夜总会的时候,秦沛霖还不在。本来悬得老高的心,慢慢放了下来。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左右,他才穿著一身黑色长衫,匆匆从外面进来。
进门口他却直接问我:“你今天去见方一默了?”
我吃惊不小。
秦沛霖料事如神的本事,我早就见过,没想到现在整个第七局已经撤走,他竟然也能知道我在干什麽。
无奈之下,我点头。
他没有如我预想中那样暴怒,只是笑了起来。他将手里拿的一包东西放在桌上,脱下外套,走到我身边坐下。
“沈醉,是不是我说的话,你都要违抗?”
我连忙站起来道:“局座,我对您的命令,向来不会违背。”
“那我当初让你留心陈沧水,不准接近方一默,这些命令,你都听到哪里去了?”他问。
我哑口无言。
“你是不是喜欢陈沧水?”他加重了语气问我。
我惶恐开口:“不!局座,我没有……”
“你知道他跟方一默的关系,却还是帮他,我说的对不对?!”秦沛霖突然厉声问我。
“……对。”我低声喃喃道。
“那你知不知道方一默是地下党!是赤色分子?!”秦沛霖又道。
我吃惊:“他真的是地下党?”
秦沛霖抬手就甩了我一个耳光:“蠢材。被人利用还全然不知。”
脸颊滚烫,被他骂後,竟然克制不住的羞愧不已。我低著头不敢说话,静静等著秦沛霖发落。
他没有下文。
站起来,将我推至床前。接著他自己开始脱衣服,意思十分明显。
我吃惊的看他,半天才能抖著手开始解扣子。
以前过的浑浑噩噩,被秦沛霖上乃是委曲求全的权宜之计,从不曾觉得羞耻。可现在,羞耻仿佛附体了一半,燃烧著我,刺痛著我,让我无地自容。
他压著我让我把他吹萧时,我甚至神情复杂的小小挣扎了一下,他倒笑了:“你帮陈沧水做过麽?哦,我倒忘了,他根本不行。”
这话就像一根针刺著心般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