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门口其实挺无聊的,吕蒙瞅了个别人不注意的空白,低身爬了过来,跟我悄悄的说:“你功夫真好!你是我见过的女子里头一个这么厉害的。”
我玩着手上的纱布,不想理他,但有人聊天,聊胜于无吧,便淡淡的道:“还行吧。”
他问:“你这么厉害,你师父是谁?”
“我没有师父,我自己练着玩的。”
吕蒙听我这么说,更佩服了,从兜里掏出几个橘子,问我:“吃么?我们江东的橘子可甜了。”
然后,我们就边吃边聊,等他们开完朝会出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很熟了,聊的很开心,瓜果皮剥了一地。
鲁肃、周瑜、孔明:“……………………”
鲁肃对二人笑道:“今日大家达成共识,不如我做东,我们去清风苑喝上几杯如何?”
周瑜皮笑肉不笑,道:“子敬好意,原不该推辞,只是我要立刻返回营中备战,就不去了。”
孔明也笑道:“在下还有些私事,就也不去了,下次一定去。”
然后周瑜把吕蒙领走,孔明把我领走,像领回各自寄放的宠物一样,然后互相告辞而去。
我很开心的问:“是不是明日鲁肃就不会来了?”
孔明笑:“可以消停一段时日了。”
我在马车里一蹦三尺高,高兴的道:“先生,我们逛街去吧!这里挺好玩的,还有好多好吃的我没有吃过,我们一起啊。”
孔明含笑:“不急,先办私事。”
我不明白私事是是什么,以为只是他敷衍鲁肃用的,没想到还真有私事,然后……然后就被带到了医馆里给整了个死去活来!
那大夫又是剜腐肉,又是上药的,疼的我眼前乱冒金花,眼泪汪汪。
那老大夫颤颤巍巍的开方子,还跟孔明说贵千金如何如何。
贵千金……他才是千金呢!他才是孔明千金!
要不是我手实在痛,我当场就要拔下他胡子来!
孔明一身的好涵养,一一应了,又抓了药,才带我离开。
我央央问他:“他说我是你千金,你怎的不辩驳?”
孔明这一眼看我,我忽然觉得他的眼睛似乎突然有千言万语想涌出来,可最后说出口的却是:“豆豆,何必跟无关的人去解释这些。”
回去的路上还碰见诸葛瑾替张昭来邀请孔明赴宴,孔明淡淡的说:“有劳兄长百忙之中还惦念着弟弟的身体,最近天气变化的太快,弟也甚觉不适,兄长要请名医给弟调理,弟真是感激不尽,啊!”
最后一个“啊”字甚重,吓的诸葛瑾一个激灵,说话都结巴了,找了个由头就赶紧跑了,再不敢请他赴宴。
我噗嗤一笑:“瑾哥老实人,先生你吓坏他了。”
他又转了目光来瞥我。
我头皮一炸,赶忙一拉他衣袖,道:“这家酒楼看似不错,我们中午就在这里吃吧?”
他作势要抽回衣袖,我忙道:“手疼手疼手疼!”
他终是忍了这口气,我如愿以偿进了这家酒楼,在三楼要了个僻静的隔房,我点了好多的菜,心满意足的让小二照单准备。
我问:“先生,已经快到冬月了,我们要留在这里过年么?”
他一般不爱饮酒,除非实在推辞不掉,和我只两人时,便倒了清茶饮着,反问:“豆豆喜欢这里么?”
我也说不清楚,就说:“也喜欢,也不喜欢。”
一楼的大堂里飘上来丝竹之声,飘到楼上只剩几缕浅淡的呜咽,我听的心里不好受,就从窗户看着外面,这里是一处三叉街市,是最最热闹的所在,外面的街市上,叫卖货物的,叫卖小吃的,还有杂耍的,热闹非凡。
孔明饮了一盏清茶,再去倒时,看我始终看着外面的眼睛突然掉了一滴泪下来。
“豆豆,豆豆。”孔明轻声呼唤。
我回神看他。
“怎么了?”
我才反应过来掉泪了,粗粗擦了一擦,对着外面一处遥遥一指。
孔明顺着我手指方向看去,街那头是夫妻二人在杂耍,围了好多好多的人叫好。
那夫妻二人,男的烧了滚烫的炭火,那炭火烧的劈叭作响,女的穿的简单,脱了鞋袜,赤脚踩在炭火上跳着舞,神情没有痛苦,只有平静。
叫好之声不绝于耳。
我将那女子一指,对孔明说:“先生,像不像你?”
孔明怔住了。
我趴在桌子上:“看了就觉得心里很难过。”
不知什么时候,先生来到我身边坐下,他抚了抚我头顶,温言细语:“豆豆,火中取栗于我而言并不算辛苦,我做的事从来只有值得和不值得,若是值得,慢说是要我作舞,便是要我性命又有何妨?”
“先生,你的命对很多人来说,很重要的,千万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我哽了一下,道,“让人听的害怕。”
孔明目光放在屋外,良久,他的声音从上面传来,空旷而遥远:“豆豆,我从不怕死在东吴,只是担心东吴小人以污名辱我。我此一生行事光明磊落,爱惜名节,若真有那么一日,事到了无法转圜的时候,你一定不要管我,自己好好活下去,活下去,而后,为我正名。”
“做不到。”我将他脸掰了过来,直视着他的眼睛,也让他的眼睛看着我,说,“没有人能在我面前伤害你,谁都不行。”
“哦?我当真对你如此重要?”
“比我自己的命都重要一万倍!”
“司马懿……”我不知道他为何这时突然提起了司马懿,他说了之后自己也很沉默,很久,续了一句,“……其实司马懿有一句没有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