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阴阳怪气得好大声,连踩在屋檐上走猫步的三花都停下来看人类的好戏。
黑发绿眸的青年气呼呼的鼓起脸,他胡乱走了好久的路,人累累的,小披风也脏了,四月夜晚的风吹得他皮肤冰凉,还要受我的气。
“走吧。”我拍拍他的肩,“正巧,我今晚突发奇想想考察一下侦探社员工宿舍的环境。”
我向前走了两步,侧过身,“不带路吗?我可没去过员工宿舍。”
江户川乱步下意识迈开步伐,一步跨到我身边。
领路并不是个容易的活计。
我发现了名侦探的坏习惯,他见到路口就想转弯,我一错眼他人就要丢。
江户川乱步被我拽着披风拖回来时表情无辜又认真:“我记得是这条路。”
我:“以后再有人说我是无知的外地人,我就把你介绍给对方。”
是我狭隘了,横滨不是座排外的城市,它内外都排。
历经千难万险,在我精疲力竭之前,我终于看见了武装侦探社的宿舍楼。
土匪飞累了,像只困困鸟站在我肩上,小脑袋一点点的。
“到了。”我打了个呵欠,摆摆手,“回去吧。要我看着你上楼吗?”
都走到门口了,他要是上楼把自己上丢了,我死也不会瞑目。
我呵欠一个接一个,实在困得不行,只想早点回家钻被窝睡个昏天黑地。
学着土匪小鸡啄米的点头方式,我转过身,梦游般迈出脚步。
一步,两步,三——三迈不出去。
我:???
困倦使人智障,我执拗地低下头盯着我的脚,我再迈——
还是没迈出去。
完全相反的力道在后面拽着我,我脚步不稳地向后踉跄半步,后背砸在一个温热的胸膛上。
“平地打架名侦探也不会输。”略带得意的小声碎碎念在我耳边念叨,听在我耳朵里像大猫咕噜咕噜的呼噜声。
非常的,催眠。
“乱步大人是太好心了才拉住你。”
江户川乱步仍然在絮絮叨叨地说话,“【超推理】已经告诉我了,笨蛋栗子会回家回到一半睡进垃圾桶里,脏兮兮的变成臭栗子。”
他念念不忘我下午骂他是臭猫猫,逮住机会总算骂回来了。
“与谢野医生在外地出差,我勉强帮你问问她能不能收留笨蛋在宿舍睡一晚。她宿舍的备用钥匙在侦探社医务室,你要自己过去拿,乱步大人才不帮人跑腿,或者等太宰回来帮你撬门。”
江户川乱步自觉地安排得明明白白,他满意地低下头,伸手推了推怀里的人:“听见了吗?”
我:“zzzzzz”
江户川乱步:“喂,听见了吗——”
我:“zzzzzz”
侦探青年沉默地站在原地,偌大的横滨狗都睡了,唯一理他的只有被吵醒的黑鸟。
“不要吵。”土匪嘀嘀咕咕,翅膀张开轻轻拍了拍,“栗子乖,睡觉觉。”
黑沉的梦境中,我感受到丝滑羽毛拂过脸颊的触感,安心地陷入昏迷般的高质量睡眠。
“起来,勇敢的早八人!面对朝阳,面向希望,早八,是生命的奇迹,是美好的绽放……”
我在诗朗诵《亲爱的早八人》的魔音下惊醒,闭着眼顺着声音胡乱摸索,关掉闹钟。
我定的闹钟留有十分钟的赖床时间,供我在床上左滚右滚,一直滚到摔在地上把自己彻底摔清醒。
早八人想清醒的起床不付出些代价怎么行。
我迷迷糊糊开始翻滚,按照我的经验,我很快能感受到一半身体悬空在床沿边的失重感,在惊险刺激的杂技中迎来开学的第一个早晨。
我滚滚滚滚滚——
“嗯?”我迷茫了,这床怎么没边啊?
“因为你身下是榻榻米。”有气无力的声音在离我不远处响起,伴随大大的呵欠声。
我睁开眼,看见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
榻榻米铺满全屋,一条皱巴巴的被子一半裹在我身上一半拖在地上,远一些的地方放着没打开的被炉,封口打开的薯片袋子敞开着,里面已经吃空了。
乱糟糟的,极具生活化的房间。
黑鸟原本正伸长喙在敞开的包装袋里偷饼干吃,见我醒了,开开心心地飞过来,把叼着的小圆饼放进我掌心。
我咬住硬硬的饼干,浆糊一样的脑袋总算清醒过来。
“我简洁大方物美价廉的凶宅呢?”我左看右看,“谁,是谁把我拐进了干净的房源?”
打死我也不会租的,我是坚定的凶宅爱好者。
江户川乱步闷闷地把土匪吃过的饼干袋夺回来,咔咔啃饼干。
“还是让我来解释吧。”门口探出一个笑眯眯的脑袋。
太宰治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语气轻松又愉快:“事情要从我昨晚和织田作喝完酒,本想回家睡个好觉,却被乱步先生半夜砸门说起。”
咚咚咚,急切的敲门声让太宰治清醒过来。
他打着呵欠开门,看见门口眼底略有青黑色的、睡眠质量一看就很糟糕的名侦探。
“太宰!”江户川乱步严肃地说,“解决她。”
太宰治:“??乱步先生,我转行好几年了。”
他只在黑手党时期被人半夜敲开门要求去“解决”某人。
江户川乱步不听,他硬拉着太宰治到自己门口。
名侦探先示意太宰治止步,他小心地拉开门缝探头进去看了一眼,再把门打开给太宰治看。
太宰治的醉意瞬间被好奇心取代,他凑过去瞟了一眼。
“乱步先生。”太宰治神色惊奇,“竟然把刚认识不到一天的女孩子带回家里,我都有点佩服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