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先生看上去有些颓废,学识谈吐却非常优秀,看待问题的角度一针见血。一番交涉下来给我的感官还算不错。金发的护士小姐为我们端上茶水,之后便重新回到柜子旁整理药剂。我的视线顺着她的步子向药柜的方向望去,又很快回到了面前的茶叶上,我对茶没什么研究,但在镭钵街,能弄到茶叶就非常难得了。
“爱丽丝现在是我的助手。”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医生先生事实的说道,将我的注意力从茶水上移开。
“她叫爱丽丝?”我顺着医生先生的话说道,“我认识的一个金色头发的小姑娘也叫这个名字。”
“那还真是有缘分。”医生先生微笑着说道。
我打量着他,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让老板觉得棘手。
成熟沉稳,举止上也温和友善,实在不像是前科累累的地下黑医,反而就像个普通医师一样……
哦,懂了。
明明做着不干净的勾当,气质却完全无害——是高手没错了。
心里有数了,交涉起来也就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能冒昧的询问一下,禾泽君为什么要在镭钵街建立疾控中心吗?”一番寒暄后,医生先生开口询问道。
——因为我当初生病烧傻了。
我在心里想着,但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说出来。
医生先生显然喜欢掌握主动权,在谈话中选择先提出问题把控谈话节奏和走向。
我对此并不在意。
疾控中心的地址在镭钵街,这样一来,它跟一般的疾控中心相比自然有很大的区别。
除却医疗主体以外,他还需要足够的武装力量保全自身,以确保让整个镭钵街的人都配合我的想法。
既然要做就要做的彻底。
用一切手段和资源将整个镭钵街清洗一遍,最大化的杜绝疫病的传播,这是最基本的目标。
钱可以清扫绝大部分阻碍。
可要实现这样的目标,我就必须解决钱不能解决的那百分之二十的问题。
——或者找到能替我解决这些问题的人。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钱,可以这么做。”我轻巧的略过了这个话题,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的肢体语言显得更放松随性,“现在的形势不太好,阁下愿意在这样的形势之下来我同我见面自然是有经过调查和考量的——我建立这么一家疾控中心的原因想必您早已调查清楚了,也没必要迂回下去。”
我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既然如此,谈论些更实际的问题如何?比如您能为我的疾控中心提供什么?您希望得到怎样的报酬?”
对方愣了愣,却突然笑了起来。
“鄙人只是一个小小的医生,禾泽先生不求回报救死扶伤的举措令我赞赏不已,所以才慕名而来的,并不是想要什么报酬。”对方温和的说道,神情和态度都非常真诚。
“老板先生说你有些麻烦的前科在身上,那是什么?”我默了默,提出了这个问题。
“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禾泽君不必挂怀。”医生先生回答道。
他都这么说了,我也就没必要再深究下去了。
“我信了。”我点点头,并不在意他是否说谎,“既然如此,就按正常的流程来吧,欢迎你加入我的疾控中心,我该如何称呼你呢?”
医生先生真实的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双方的谈话会在五分钟内结束。但其实要不是为了礼貌和尊重,在看完他的药柜之后我就想把他录用了。
我不挑人,反正只是一位医生,不靠谱了大不了月抛,有必要的话请他吃牢饭也是可以的。
但为了对方的体验,我还是和他聊了五分钟。
社交什么的能免则免吧,五分钟算计极限了。
“真是一点都没变啊,禾泽君。”医生先生叹了口起,神情变得微妙起来,他褪去了无害的气质,显得更加符合“前科累累的黑医”这样的描述。
下一秒,他说出了让我完全意想不到的话。
“鄙人森鸥外,如你所见,如今只是个不得志的医生罢了。”说完,他又恢复了颓废医生的形象。
我震惊了。他刚刚说他叫什么名字?是我认识的那个?!我没认出来啊救命。
“可是——你不是死掉了吗?!”我用着不可置信的语气说道,真的非常让人傻眼啊森先生。
“真抱歉,我还活的好好的。”医生先生——算了,还是叫森先生吧,森先生用着不怎么遗憾的语气说道,“让禾泽君失望了。”
“确实挺失望的。”我点点头,认真的打量着森先生。
没什么用。对原来的森先生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眼前这个男人在我眼里就是个陌生人,他要是不表明身份骗我个十年八年我都不会发现的那种。
我其实并不失望,不如说,不管森先生死没死对我来说都没什么所谓。
不过见到前任、或者说是前前任老板这事依然让我的脑子有些混乱,因为这意味着我判断中的谬误。一直以来,我都理所当然的认为森先生已经被杀掉了,从未想过会在未来某天见到活生生的他这种可能。
是这样啊,太宰并没有杀掉森先生……
我深呼吸了一下,接上了刚才的话。
“那么,疾控中心的事情就拜托森先生了,我先回去了。”我这样说完,便准备离开了。
完全不知道怎么面对死而复生的人,还是先润了吧。
“禾泽君似乎很不乐意和我讲话呢,被自己曾经的部下这样讨厌,看来我这个首领确实做的很失败。”森先生叹了口气,一副非常忧伤自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