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听着带上了些哀怨的味道来,说完还看了旁边的皇长孙一眼,很是不满的样子。
周燮立刻往后退了两步,五郎不是白白叫的,李潇厉害着呢,周燮在书房累了一天,可不想跟她在这争执起来。
李渐知道她是在说玩笑话,说:“在家干什么了。”
潇潇腼腆一笑:“祖母请来的嬷嬷,教我学插花,我只随便说了两句,嬷嬷就哭了。”
李渐心说,你那能是说了两句吗,你恐怕能有两百句。
李渐说:“祖母又请了人到家里教你们。”
潇潇点头:“祖母说照儿姐姐和滔滔姐姐都要说亲了,虽说从前学过,现在还得再复习一下,好去给她们说个好人家,我本来今天要和小郡主一起去打马球,都耽误了。”
李家不是没有来过这样的嬷嬷。
插花点茶,潇潇从前也学过,偏偏今天这位嬷嬷嘴碎得很,净说些不中听的。
她不高兴,就怼了嬷嬷几句。
这嬷嬷说,说学了插花,能够陶冶情操,平顺性情,有和顺的性情,温柔贤惠的名声,这样才能更好的侍奉丈夫公婆,不至于心生怨恨。
潇潇听见这话就很不赞同。
她还说个不停,说女人应该如何贤惠,如何为夫家着想,为丈夫和孩子付出,不贤惠的女人,是不能在夫家立足的。
潇潇终于忍不住,同嬷嬷说,她们姊妹三个姓李,祖父是内阁重臣,她们的父亲也都有官位,凭她们的出身,还不能在夫家立足的话,那天下的女人,全都没有活路了。
不说她们自身如何,就说她们这个出身,都要去丈夫家里当牛做马,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潇潇虽然才十岁,但李弗和张珠珠教过她许多。
温柔体贴,贤良淑德,这是一个女人的美好品行,但这些品行,对自身毫无益处,对男人都是好处。
这样有利于旁人的品行,成全的也都是旁人,谁来成全她呢。
李潇从来没在张珠珠和李弗这里学过这样的道理。
她跟嬷嬷争执起来,自然惊动了林文婴。
林文婴要教孙女们做淑女,不是单纯的贤妻良母。
对于嬷嬷的闲话,她自然不赞同。
但是李潇可以事后跟她说,她自己跟嬷嬷争吵起来,对她的名声非常不利。
潇潇委屈地看着哥哥:“我又没有说错话,祖母还训我,爹和娘都不知道去哪儿了,我只能来找哥哥。”
李渐听罢点头:“不是你的过错,不过祖母也是为你着想。”
李潇:“我看不出来。”
李渐说:“你与嬷嬷争吵,回头她去外头胡说,会叫旁人觉得你名声不好。”
李潇:“我才不管旁人说什么,我名声好不好,关他们什么事情!”
她从来都是要先让自己高兴的,至于别人的说辞,那都是浮云,不值得在意。
李渐耐心解释:“若是我们都是孤身一人,自然不怕有人说闲话,但祖父和父亲,两位伯伯都在朝中为官,你的名声与他们相关。”
“咱们还有两位堂姐,都到了说亲的年纪,她们想要嫁个好人家,就必须要有好的名声,如果没有好名声,在婚嫁之事上就艰难许多。”
自由当然是属于自己的,但在这样的大家族中,彼此总是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由就一定会受到限制。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潇潇听罢,点头说:“哥哥,我都明白,我不应当牵连两位姐姐。”
她可以在爹娘的庇护下,想做的事情,但是两位姐姐不行。
李渐安慰妹妹:“不要紧,祖母会安排好的。”
林文婴肯定会处理好后面的事情,不会让连累离家女孩名声的事情传出去。
“哥哥,你今天晚上回去吗?”潇潇期待的看着哥哥。
“我今日回家,会拜见祖母。”李渐如她所愿。
潇潇面上的神情,肉眼可见的松懈了,有哥哥在祖母面前,她就不用担心被训斥。
她高兴的笑起来说:“谢谢哥哥。”
张珠珠和李弗,到家后也知道了这件事情。
林文婴只是略提了一句,并不说的太多。
毕竟这是李弗和张珠珠的孩子,这些年来,他们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争吵过许多次。
林文婴拗不过他们夫妻两个,索性就放手了。
现在她已经后悔,今天看见潇潇要出去玩的时候,她为什么非要多嘴把人拦下?
这是何必呢?
她改变不了张珠珠夫妻,他们夫妻也改变不了她,少管事,果然会长命百岁!
自己的孩子自己教育去吧。
潇潇担心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她松了口气。
在这家里,人人都宠爱她,祖母也不是不喜欢她,只是李弗和张珠珠把孩子教的一点不像大家闺秀,林文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今天是她看着他们夫妻二人都不在家,便把孙女给留在了家中,真的就是一时冲动啊,结果就闹出了这样的幺蛾子,还得她攀关系去解决,免得连累家里其他两个女孩儿。
没有办法,现在女人的名声就是很重要,其实在说亲的时候,半点差错都不能有。
张珠珠让潇潇给祖母赔礼,他们是教育观念不一样,祖孙该亲近的还是要亲近。
潇潇乖乖地上前赔礼认罪,林文婴笑笑:“你是个聪明孩子,祖母不说你,过来,挨着祖母坐下。”
孩子懂什么,都是当爹娘的教出来的。
潇潇点头,笑着过去了。
潇潇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话她不能在外面说,只要藏在心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