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松田阵平的朋友?”看到安室透眼神微动,知道自己猜中了,年轻人忽然笑了起来。
“反正他以后也没机会抽烟了,你还管那么多干嘛?”
他用一种无所谓似的语气对安室透说。
安室透心里一紧,“你什么意思?!”
“他的血管中存在大量细小斑块,除了从高处坠落的外力导致,更有可能是长期吸烟造成的结果。”
年轻人用慢悠悠的声音说:“这些斑块很容易在手术过程中堵塞血管,导致血管壁破裂——啊差点忘了,说这么多你可能听不懂,你只要知道他随时都有可能大出血下不了手术台就对了。”
他的声音冰冷,仿佛死神宣判一般,安室透手指不由得收紧了几分,而后又飞快松开。
“你是……”
是松田的医生?
可医生不是还在手术台上吗?松田的手术又没有结束,再说了,哪有在手术室抽烟的医生?
安室透仍然不敢相信他的话是真的,攥住他的手却松了些许。
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年轻人说:“上手术台前不能抽烟,下来就无所谓了。”
他示意安室透放开自己,然后把手再次伸到衣服堆里,摸出了一张白色的小纸片。
“收据。”
他把小纸片扔给安室透,又拿起旁边的烟盒。
收据是早上松田阵平在便利店买烟顺手收进口袋的,在安室透低头查看收据时,年轻人用拇指悄无声息推开烟盒,几支香烟不着痕迹地滑入白大褂的袖子里。
他把手收进口袋,烟盒丢给安室透。
里面躺着仅剩的两只香烟。
“我就说他快死了吧。”他用一种不出所料的语气说。
安室透一下子明白过来了。
早上八点多才买的烟,在中午出事之前就快抽完了——
看着单手插兜,一脸无所谓地说着这件事的年轻人,安室透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捏了一下。
自从萩原研二去世后,松田阵平就养成了烟不离身的习惯,但他竟然一直都没能发现,那家伙的烟瘾已经这么严重了。
望着那张收据,安室透头一次体会到了不知所措的感觉。
这时年轻人拍了拍被他弄得皱巴巴的白大褂,语气轻松地说:“等着给你朋友收尸吧。”
“那家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死掉,安室透下意识想要反驳,然而年轻人根本不听他的,推开他径直朝门口走了过去。
大门无声开启,又无声地合上,披着白大褂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安室透有些复杂地按了按额头。
“零?”耳机里传来了诸伏景光的声音,“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好像遇到松田的医生了。”安室透低声回道。
他很少用“好像”这一类不确定的词汇,刚才遇到的年轻人对松田的情况很了解,说不定真是松田的医生,可他的行为又处处透着不对劲。
安室透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先找东西吧。”他说着翻开松田阵平的衣服,不到片刻就找到了在新闻里见过的黑色皮套。
打开之后,入眼的是一片金色,果然是预想中的警官证,刻着警察字样的徽章还在闪闪发亮,然而上半部分的证件已经全部被染成了红色。
血?
安室透凑近看了看,又用手指碾了碾,手感很像是干涸之后的血迹,血腥味也很浓郁。
想到这有可能是松田阵平的血,他认真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找到什么了?”诸伏景光在耳机里问。
“我们在新闻里看到的那个,”安室透说,“是警官证。”
不过已经看不清了。
安室透眼睛死死盯着那一片红色,仿佛这样就能从上面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对于几年前发生的事情,他们都很在意。
尤其是那个炸弹犯再次出现了,还把松田阵平也炸成了重伤。
在松田阵平醒来之前,这是他能找到的唯一证据了。
可惜这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突破口。
“……”诸伏景光在那边沉默了片刻,忽然说,“那家伙不像是会把警官证老老实实带在身上的人,对吗?”
“……嗯。”
“那我们等他醒来再问他吧。”诸伏景光说,“我还在手术室这边等着,手术应该快结束了。”
一个人在手术室外等结果,一个人潜入进来找东西,这是原本就商量好的。
听到诸伏景光又把这件事说了一遍,还在等松田阵平醒来这句话上加重了音,安室透说:“你少来这套。”
“那家伙会没事的。”
他才不需要这样的安慰。
但是不得不说,来自幼驯染的安慰确实有效,安室透感觉自从见到那个年轻人之后就隐隐蒙上了一层阴霾的心情豁然开朗了。
他拿起松田阵平的外套,刚想看看里面有没有其他的线索,就听到门口传来了脚步声,以及护士的交谈声。
他连忙把证件套收到口袋里,而后忽然想起这个东西已经被新闻报道了无数次,要是突然不见了可能会造成麻烦,又赶紧把证件套拿出来。
证件套上的白色环扣也有一半是红色,他把环扣拽下来,又伸手指去取放置在里面的证件,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血液凝固的关系,里面的证件已经和透明塑料层粘合在了一起,变得十分牢固。
试了试无法取下,安室透只得先把证件放到衣服堆里,飞快跳上通风口离开。
他没有发现,被放在衣服上的证件离开了他的体温之后,颜色变得比之前淡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