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死亡手下真真切切地抢回了一个孩子。
日光透过窗户打在水龙王的白发上,给他披上温暖的荣光。
那是在深海里看不见的景象。
今日,真是非常晴朗的一天呢。
*
“今天的天气……也太热了吧!”
与那维莱特的闲适不同,荆芥被晒得头晕眼花,脸上发红地返回了医馆。
“怎么了,不顺利吗。”
那维莱特立刻伸手扶住这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凡人。
“你看起来就像一条脱水的鱼。”
荆芥立刻干笑了两声。
“哈哈哈……那维莱特,你也会开玩笑了啊……”
“……”水龙王严肃地看着他,竖瞳里有几分无辜。
荆芥的干笑声一点点住了,嘴角尴尬地抽搐了起来。
“哥们……你是在开玩笑的,对吧?”
“干什么这副表情!那维莱特又没说错!”长生没好气地用尾巴尖去怼这孽徒的头:
“大热天还要受一肚子气,还不赶快坐下来歇歇!”
“听你们的意思是……进展不顺利?”
“岂止是不顺利!”白蛇头一昂,愤怒地吐出信子:
“那家的男人一看荆芥的脸,立刻就跑回房子里关上门!怎么喊也不回应!”
荆芥也无奈地擦着额头上的汗,他本就体虚,来这么一遭更是身体不舒服:
“没办法,他好像是把我当成讨钱的了,完全不敢和我们说话。”
“就算是真讨药费又怎么了!又没向他要九沃龙尊的出场费,那可是真正的有价无市!”
长生依旧愤愤不平:
“好歹把孩子领回家吧,那小娃娃一天天的搁这呆着,伶仃得很!”
确实啊,医馆里的大人们都没养过这么小的孩子,不知道怎么和他们相处,而唯一有经验的泽苛还被讨厌了。
“天天躺床上发呆,病怎么好的了!”
“好了好了,等我下午再去逮他吧,等我和他说明白,这件事就了结了。”
荆芥找了把扇子,给自己悠悠地扇着风,脸上泛起不健康的红。
“只是把自己家的孩子领走,他还能不愿意?”
水龙看着医生汗湿的衣衫沉默。
听起来是个轻松的活计,只是医生一直抓不到人罢了。
“我去吧,下午。”
水龙王如此说。
“咦!?”药君长生率先表示了惊愕。
“你……能行吗?总感觉你对人类不是很熟悉。”
虽然知道你是是一片好意,但你浅薄的人世经验,实在是有些让人不放心。
而且还是那么强大的非人之物。
“师父,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人类不懂仙人的担忧,只是笑呵呵地拿起纸笔写下几行字,乐意见人来帮自己跑腿。
“你按这个行事,就不会有问题!”
那维莱特接过纸,皱着眉头念出:
“首先抓住那个人,然后告诉他,你的孩子健康了,医生不收你的摩拉,快把孩子领回家去,就这三句话,对吗。”
“确实如此,怎么了。”
“总感觉这三句话哪里怪怪的……”
“等等,你不会擅自更改吧。”长生立刻警觉地瞪大眼睛。
“按照我在人间的经验,这三句话对那种人是最有用的,你可不要乱改!”
是这样吗……
水龙怀揣着淡淡的困惑,踏上了寻找患儿家人的道路。
这一踏,就踏错了。
“第二段台阶后右行十一丈,再向左下三段台阶……”
水龙面无表情地在小小的镇子里上上下下,很快就分不清那些风格相似的小房子中哪个是哪个了。
沉玉谷的台阶,太多了。
天气炎热,树下有乘凉的老妇人,手里编着竹筐,眼里却看着衣着整洁,容貌不凡的水龙绕着小镇不知道走了几圈。
她沉思了一会,最后还是选择了开口招呼那四处游荡的男子:
“小伙子,你在这里逛什么啊。”
那维莱特停下了脚步,礼貌地向她点点头:
“女士,我是医馆的人,来这里找一位小患者的家属。”
老妇人眼睛一眯,立刻不假思索地反问:
“可是一个黑瘦黑瘦的小孩,脑子里中了邪,长了肉?”
“是的,女士,你知道他的家人们在哪吗?”
“所有人都知道……”
老妇人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安静地给他指了路,也留下了奇怪的忠告。
“小伙子,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冲动,到底是别人的家事……”
那维莱特听不到,只是礼貌地道谢,顺着指引去了。
在路的尽头,只有一个农人在扛着锄头耕种,水龙能看出,那男人的体魄虽然比患儿的要健康很多,但面相是相似的。
这就是那孩子的父亲?
“先生。”那维莱特先发制人,挡住那健壮男人的去路。
“你的孩子痊愈了。”
水龙王看着他,希望在他面上能寻得一点喜悦。
但回复他的只有男人眼里的惊恐,和虚张声势的大叫声。
“你、你不会是医馆的人吧!我可告诉你!我没钱!”
反应过于激烈,以至于让那维莱特立刻发现那淡淡的违和感是从哪里来了。
摩拉,当比自己孩子的性命更为重要吗?
……无法理解。
“医生不收你摩拉。”
“真的假的!我不信!你一定是要把孩子扣在手里,然后想方设法来讹我!”
污蔑。
这是在玷污荆芥与各位的付出。
而且明明是你先把自己的孩子留下的!
但是事情还没有办完,那维莱特,你不能把他搞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