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拉克斯。”少年嗓音稚嫩。
“我不会那么轻易死去的,持明有着伟大的血脉。”
‘“……”’
我记得……是在垂死之际,以此生记忆为祭,进行名为蜕生的仪式……吗。
“但我会努力不忘记你的……”
那声音越来越羞怯,在岩王帝君的记忆中远去了。
……希望还没有消失。
泽苛,向来诚实,不会在这种事上骗我的!
于是,摩拉克斯坚定地拂开留云一直徒劳捂着伤口的手。
“帝君大人?”
无视所有人的疑问目光,他坐下,将泽苛的头转移到自己的大腿上,莹润的龙角横在他的面前,一如既往的透彻。
“泽苛。”岩之魔神垂头,深深地弯下腰,金棕色的发梢垂在青年的额上。
他的思绪从未如此清晰过。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在这里,你可以休息了。”
魔神伏在持明的耳边坚定低语,声音如千年不变的磐石般稳固。
“!摩拉克斯!你在说什么?!”在一旁的若陀直接暴出惊叫。
“!帝君大人……”
躺在摩拉克斯腿上的青年听见此言却是立时浑身一松,眼皮缓慢又沉重地落下,盖住了无光的蓝瞳。
……来得好慢啊,摩拉克斯。
泽苛在好友的腿上安静地睡去了。
有强光从他体内发出,笼罩住残破的躯体。
“唔!”鹤姿仙人被光刺得眼角冒泪,朦胧中,她看见:
一枚表面上覆着鳞片的白卵,安安静静地置在帝君的腿上。
岩之魔神的金瞳瞬间睁大。
“……!??”
那卵在人腿上立不住,轻轻一动就要滚下去,摩拉克斯忙缓过神来,匆忙伸手将他拢住。
他的反应有些迟钝,翘起的鳞片卡在他的手指上,摩擦出奇异的触感。
奇怪的……卵?
泽苛呢?
“…………”
摩拉克斯茫然地伸出双手固定住那卵,出于本能地护在怀里。
蜕生原来是是……这个意思?
在一片震惊的沉默中,金瞳的帝王终于定了神,面无表情地抱起持明卵,起身看向那仍呆愣着的三人。
随着他的起身,几个黑环从他的身上落下,掉在岩石上发出“叮当”的脆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是黩镯。
是某位龙尊的桎梏,是某位龙尊的自由。
黑玉环沾上了粉色的泥土。
于是摩拉克斯抬头看三人,面上看不出喜怒。
“谁来和我解释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50章 故人不见,唯余龙卵
摩拉克斯的岩掌轻轻摩挲着珍珠白色的卵,那里装着他蓝色的友人。
微凉的壳下,细弱的心跳声在轻轻地震着岩主的手心,带来一种难以描绘的安心感。
于是岩之魔神维持住了镇定的表象,金瞳安静地听着少年仙人的倾诉。
事发之前,魈与若陀一起平定了青墟浦,也在留云之前赶到现场,自然而然地担任起了解释的重任。
他事无巨细地将一切讲诉给他忠爱的君主。
从青墟魔神的绝望到大蛇奥罗巴斯,
从大水的满灌到暴雨的停歇,
从地脉能量的泄露到龙王的不适,
从不适到……重伤的泽苛。
魈一反平日里寡言少语的常态,将所有他所见所知的一一详尽客观地描述了出来。
“帝君大人……属下所知的就是这些了。”
末了,少年干咽了口唾沫,不安地看向他的君王……和他手里的蛋。
自魈开口起,若陀从没为自己解释过什么,他的赤瞳放空,一言不发地看着摩拉克斯手里的大白蛋发呆。
刚才发生了什么?
摩拉克斯怀里的是什么?
那是泽苛……吗?
愧疚化为绳索扼住了龙王的喉咙,让他不敢发问。
如果不是,那又代表着什么……
听罢,摩拉克斯明白了一切,他的岩掌紧紧贴在持明卵上,面对如此情况也是百感交集。
原是为了安全才把泽苛赶至灵矩关,谁料会横生如此灾祸。
青年甩着尾巴抗拒着不想离开归离原的样子浮现在岩王帝君的脑海中,惹得他有些黯然了。
如果当时依了他,现在会不会就是另一种情境呢。
这其中也当有我的错。
摩拉克斯在心里长长地叹息。
从难以吐露的愧疚中回过神,摩拉克斯看到若陀被水元素擦洗得干干净净的脸。
没有一丝血迹,完全看不出他刚刚做了何等可怖的事来。
于是岩王帝君又不自觉地顺着鳞片抚摸起了怀里的持明卵。
泽苛啊泽苛,哪怕是在被袭击后的第一时间,也要先去关心异常的朋友吗?哪怕那是你的施害者?
持明卵一动不动,任凭岩之魔神反复摩擦。
他垂眸看神色木愣的龙王,在老友的赤瞳里找不出一丝曾经的意气风发。
袭击朋友亦非他本意,一切皆是天意弄人。
但错已酿成,又该如何惩处?
罪者无心,所犯无意,伤者为友,如何论罚?
沉默中,若陀突然出声。
“摩拉克斯……”龙王死死地盯着持明卵,呆滞地开口,面色上染有绝望的灰败,“你告诉我,你怀里的那颗蛋……”
是不是泽苛?
若陀的舌头突然僵住,不敢再问,只是以希冀的目光看向他的老友。
千年间,摩拉克斯何曾得见龙王这个表情过?
他的心一堵,嘴里就松了。
“……等他蜕生还世后,你自去赔罪吧。”在三人又惊又喜的目光下,摩拉克斯承认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