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sir:谢谢哥!我都记着——不乱摸不乱看,抱团行动,听指挥。】
宋葬满意地收了手机。
寸头男有积极的心态和求生欲,同时也很关心朋友,这是好事。只要不是王澍那种容易发癫的神经病,宋葬都很愿意与其暂时交好。
直播报道临近尾声,表情严肃的警察拉了横条,表示钢铁厂内仍有安全隐患,禁止记者继续深入拍摄。
摄像头后退着,扫过警戒线周围的十几辆警车、消防车,以及疾驰而去的救护车。
最终一帧影像,落在钢铁厂门口。零散几簇雪白的雏菊,因阻碍官方车辆救险而被迅速清扫。痛哭瘫倒的家属躺在大马路中央,拒绝离开。
宋葬拿起手机,拍下了那张涕泗横流的麻木脸庞。
与此同时,李婶那过于扰民的激烈敲门声,终于惊出了他们的另一户邻居。
邻居粗暴地推开门,听声音,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
“我□□个疯婆子,疯够了没?!还要他娘的敲多久?!”
“砰砰砰!砰砰砰!”
李婶没有回话,继续砸门以示回应。
宋葬赶紧端起饭碗,放轻脚步,重新来到大门玄关处。
他坐在紧贴着防盗门的柔软换鞋凳上,饶有兴致地继续边吃边看热闹。
没办法,看热闹就是特别下饭。
而那壮汉似乎被气得磨牙,转身大步回家拿了把菜刀,又怒气冲冲地跑回来,将菜刀挥舞得虎虎生风。
他嗓音粗犷,隐约带着些莫名狰狞的杀意:“你造谣!胡说八道!再他妈乱打乱砸,老子砍死你信不信?!”
“砰砰砰!砰砰砰!”
“放你娘狗屁!!”
宋葬微微一怔,越听越觉得哪里不对,这个邻家壮汉好像能与李婶进行流畅对话。
他根本听不见李婶的声音,但邻居却能与她有来有回地争执吵架……有点意思。
宋葬咬着筷子摸口袋,立刻打开手机录音。
门外的争吵仍在持续,且越来越肆无忌惮、情绪激烈。
壮汉一刀砍在走廊墙上,大吼:“老子不就是意外踩死了你家一只猫,下贱货色活着也是浪费粮食,你记仇到现在什么意思?
“哭尼玛的哭,不是已经赔钱了吗?!不够?怎么不够?
“你老公窝囊,老子可不窝囊!以后还敢往老子屋门泼粪试试?老子下一次踩死的就是你家孙女!
“幸福小学三年二班,许朝阳,是你孙女吧?啧,长得挺嫩……哈哈哈哈死老太婆,怂了?哎,这就怂了?
“给老子跪下道歉!”
宋葬听得皱眉,浑身不适。
大人之间有纠纷,吵架再激烈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但是牵扯到无辜的小朋友身上,实在是有些过火。
他站起身,打开防盗门的猫眼盖子,眯着眼观察屋外的景象。
那枚漆黑瘆人的狭小孔洞,被李婶砸得有些松动,透出些许偏移扭曲的正午微光。
一只彻底扩散的青白瞳孔,紧密贴合在门外猫眼上,直勾勾与宋葬对上视线。
死人眼睛,又是这一招,真老套。
宋葬已经早有心理准备,根本没被吓到。
他还端着碗,不紧不慢舀了一勺炒饭送入口中。
嚼嚼嚼。
这是李婶的眼睛。
宋葬盯她半天,从眼尾熟悉的细纹中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原来李婶已经死了。
当李婶死亡这一认知,从宋葬心间缓缓浮现,下一瞬,壮汉嚣张恶劣的怒骂声戛然而止。
敲门声也随之陡然消失,只剩阵阵撕心裂肺的惊惶惨叫,回荡在走廊上。
壮汉仿佛遭遇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起初像条激烈的鱼在疯狂挣扎、嘶哑哭号着,最终却根本难以抵抗,眨眼间蓦地没了声音。
宋葬也不着急,还在安静吃饭。
他扒拉完最后两口,回厨房洗碗刷锅,折腾了大约五分钟,屋外依然无比宁静。
于是宋葬放心地推开了防盗门。
右侧邻居家门口,扯出一条绵延拖拽的漫长血迹,与左侧李婶的房门紧密相连。
好一个简明扼要的凶杀案现场。
壮汉临死前的出血量极大,新鲜粘稠的血液在走廊上肆意积蓄,一点一点流向宋葬的方向。
宋葬微微皱眉,首先拍照录像存证,随后拎起吸水拖把,将家门前的血污全部清理干净,反复喷洒空气清新剂。
被殷臣影响,如今宋葬也越来越爱干净,忍不了脏东西进入自己的领地。
在有超自然现象存在的世界里,保存完美犯罪现场,其实是最没必要的一个环节。
趁着家里有清洁用品,宋葬干脆在走廊做了次大扫除,染上血点的消防门与电梯按键,砖缝间的血污霉斑,统统都要处理。
不出多时,原本乱七八糟、泛着细微霉味儿的老旧走廊,如今打理得整齐漂亮,空气中弥漫着香喷喷的甜橙味道。就连安装不规范的消防水管,也被宋葬重新调整到可用状态。
宋葬满意地呼了口气,神清气爽,顺手把现场录像发给寸头,然后……轻手轻脚地撬开了壮汉的家门。
一进门他就毫不犹豫屏住呼吸,蹙紧了眉。
积攒已久的酸涩汗臭味,犹如毒气般汹涌扑面而来,鞋架里隐隐弥散的潮湿气息更是臭不可闻。
若是敞开了呼吸这屋内的空气,恐怕一不小心就会真菌感染。
宋葬加快动作,在壮汉屋里翻找出各种品牌的剧毒老鼠药,甚至还有两瓶撕了包装的百草枯。其中一瓶,已然被用掉了半个瓶盖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