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桓带着怒气上场,紧盯着娄勇,不想娄勇也正好冲着他来。
娄勇的马速飞快,不一时已经到了眼前,脸上带着嗜血的笑容。
来得正好!顾桓不闪不避,迎面而上!眼看刚才吴敬的悲剧就要发生,两马相撞之时,顾桓却迅速从侧边掉转马头。蒙古马的身形此时发挥了优势,灵活地一个转身,两马侧身而过。
娄勇的鞠杖就像一把利剑一般向顾桓击来!
顾桓冷笑,沉着冷静地应对,两把精铁打造的鞠杖相击,闪烁着火花。
一道道残影闪过,顾桓的鞠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挟着劲风向娄勇的腰间扫去!
劲风如有实质,娄勇心中一寒,急忙躲闪,却仍然被扫下了马!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娄勇的腿也摔倒了!
顾桓骑在马上,冷冷地看着地上娄勇,不发一言。
比打架嘛……本公子怕过谁!
娄勇被抬了下去,比赛仍在继续进行。看台上的人却不由得把目光凝聚在那个小小的身影上,议论纷纷。
“这是谁家的孩子,年纪不大,本事不小。”
“定国公府三公子。”
“是他?难怪……”
“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些年轻人个个都不简单啊!”
…………
“本事不小,脾气也不小。”高台正中,天启帝突然笑着说道。
“少年意气,倒也可贵。”王皇后妙目一转,颇为赞许。
天启帝笑了笑,不置可否。
开国时封的世袭罔替的爵位已经不剩几家了,自古以来权利滋生野心,可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天启帝不是昏庸之人,那世袭罔替的爵位迟早会被收回去的。
定国公府如今也只剩一个空头爵位,顾琏在朝中并无实职,历来小心谨慎,不想经过刺杀事件倒张扬起来……
娄勇被打下马,三千营的气势一泄,五柳队一鼓作气,把球压在三千营的半场,顾桓意气风发、挟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与队友们配合默契,梅开二度,赢得满场喝彩!
一场终了,终是五柳队险胜了一球。
如雷般的掌声响起,一名内宦下台请五柳队的众队员上前接受皇帝的嘉奖。
平郡王世子陈煦作为队长,走上了高台,其余队员在阶下跪着,个个满脸红光、兴奋、激动、荣耀。
顾桓也垂着头跪着,接过赏赐。
“定国公府三公子顾桓?陛下命你上台觐见。”一名中年内侍走过来,看着顾桓说。
“是!”顾桓朗声答应,利落地站起身来。
内侍打量了他一眼,语气和蔼地笑道:“顾三公子,请随咱家来。”
“有劳内宦大人!”顾桓恭敬地让内侍先清,落后半步跟随。
内侍的笑容更真诚了些,懂礼貌的孩子,总是讨人喜欢的。
走上高台,空气中立刻弥漫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庄严肃穆之感,全副装备的龙禁卫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红色飞鱼服闪耀着光芒。
在这种气氛下,顾桓也不由得紧张起来,深吸了一口气,脚步尽可能平稳地走上前,按照记忆中的面圣礼节,中规中矩地行了大礼,口呼万岁。
“起吧。”天启帝的声音沉稳庄严。
“谢陛下。”顾桓利落地站了起来,头却低着,目光所及是一块明黄的衣角。
“顾桓?”一旁的皇后笑着说,声音温和:“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顾桓依言抬起头,却不敢直视帝后,目光停留在那团龙飞腾的龙袍上。
“是个精神的孩子!”皇后笑着说,“陛下,你看如何?”
“不错。”皇帝淡淡地说,又看向顾桓说道:“顾桓,十二皇子的一个伴读日前病了,如今缺了一人,你可愿意做十二皇子的伴读?”
虽是问句,语气却不容置疑。顾桓连忙跪下谢恩。
心中翻江倒海,爹啊!你又坑我!伴读啊……那就是陪皇子读书?说起来,这么荣耀的事,难道不是应该落在他二哥头上?怎么就选中他呢?
好端端地让他必须在端午赛下场,果然有问题!早知道……刚才就悠着点了……出什么风头啊……
十二皇子是王贵嫔所出,今年十四岁。王贵嫔是王皇后的族妹,同样出自山东王氏,可以说,天然是三皇子一系。
三皇子作为嫡皇子,在朝中还是有一定势力的,怎么又和定国公府扯上关系?关键是……他那个真正生有反骨的爹到底在谋算什么?
他觉得自己成了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只能安慰自己,好歹这棋子,也不是谁都能做的。
顾桓一时心思百转,脸上不由得带出了一丝。
皇帝看着那张小脸上的纠结、后悔、紧张……心情倒愉悦了起来,这个少年虽然脾气凶悍、身手了得,却到底还是个孩子……
第23章 伴读
端午节后,天启帝下了一道旨意,京营提督内臣孙和调任泉州海军提督。
虽然朝中早有风声,但明旨一出,朝中上下仍然一片哗然。
与此相比,定国公府三公子被选为十二皇子伴读一事,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但对于求知堂的小少年们来说,这两件事都让他们措手不及,伤感了几日。不仅顾桓从此离开求知堂,去上书房做伴读了,连孙远也要随父南下,从此山高水长,后会不知何期。
倒是韩文瑄开解众人:“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何必伤感。阿桓就在京城,休沐日自可相约,就是阿远,山水有相逢,总有相见之日。”
众人想想,觉得有理,又有人打趣了一句:“别人不知道,但韩大哥和阿远肯定会再相逢的!”
“就是就是!小舅子是要送亲的!”
“……唉,说起来,孙姑娘有没有让阿远你带话?……”
“……还真有啊?快说快说……”
少年人说说笑笑,很快将离愁抛诸脑后……
顾桓看着,淡淡地笑了笑,年轻真好……只可惜这些少年们总有一天会长大,要面对这个不以自己意志为转移的世界。
就是朝堂上那些汲汲营营的大人们,年少时又何尝不是风流肆意、走马章台?
定国公府,顾桓再次来到了顾琏的书房,时光荏苒,院子里那棵大樱桃树又挂满了红艳艳、沉甸甸的樱桃,令人垂涎欲滴。
顾琏顺着顾桓的目光望去,笑了笑:“时间过得真快?去年这个时候,你还得了我一千两银票。”
“已经用得差不多了。”顾桓连忙接道,双眼期待地看着他的父亲。
“败家子!”顾琏笑骂了一句,从柜子里抽出一个木盒,拿出一叠银票,看也不看地递给顾桓,说道:“拿去吧!省得你惦记!”
“父亲这么说,怪不好意思的。儿子哪能要父亲您的银票呢?”顾桓一边推却着,一边快速地把银票塞进袖子里。
嘴里说着不要,身体倒怪老实的……
顾琏失笑,语气温和地说:“如今还在文华殿读书的,只有十一、十二、十三皇子,每位皇子有四个伴读。十二皇子的如今的三个伴读,一个是中书舍人孔闻政的幼子孔贞明,中书舍人掌书写诰敕、制诏、银册、铁券等职,是天子近臣。另外,孔闻政出身衍圣公旁支,是孔圣人第六十二代孙。”
顾桓立刻肃然起敬,读书人嘛,对孔圣人的后人自然心存几分敬畏。
“另外一个是东阳长公主的幼子魏伦。东阳长公主是廖太妃所出,与陛下不甚亲近,但到底是宗室。还有一个是临江伯的庶孙江淮,少有才名。”
见顾桓神色认真,顾琏暗自点点头,接着说:“你年纪小,在宫中要谨言慎行,却也不必胆小怕事……”
烛光摇曳,顾琏语气温和地殷殷嘱咐,神色中带着关切,就如普通人家即将送孩子上学的父亲一般……顾桓心中一暖,沉着认真地听着,没有半分不耐。
夜色沉沉,天上繁星闪烁,顾桓迎着习习晚风走回赏星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