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桓轻笑:“你若觉得不服,就去问陛下好了。你不是陛下的外甥嘛,自家舅舅,有什么不能问的?”
魏伦气结,他母亲是长公主不错,可是廖太妃已逝,一年也进不了几次宫,他更不敢以皇帝的外甥自居。
魏伦觉得顾桓是在讽刺他,恶狠狠地说:“咱们走着瞧!”
魏伦走了,顾桓的眼睛却向一旁的花从中望去,只见十三皇子陈旬穿着一身红灿灿的衣服,顶着一头草屑,两眼亮晶晶地走出来,一点没有偷听被捉包的尴尬。
陈旬走到顾桓身边,带着热情的笑容,一脸神秘地说:“你是不是很想知道魏伦为什么讨厌你?”
……不,我不想知道……
陈旬已经一副“求我吧!求我,我就告诉你的”急切表情。
顾桓失笑,从善如流地问道:“为什么?”
陈旬摇着扇子,侃侃而谈:“陆胥的祖父是岳麓书院做山长,岳麓书院你知道的,是江南有名的私塾,因此他祖父也算是清流名士,他祖母和廖太妃是姐妹。陆胥父亲早逝,祖父年老,五服内也没有什么当官的人,他祖母怜惜孙子,好不容易走了东阳长公主的关系,看在廖太妃的份上给她孙子谋了个皇子伴读的身份……这关系你可听懂了?”看顾桓点点头,才说道:“陆胥虽是平民出身,却温文尔雅、颇有才华,在伴读中挺有人缘的,魏伦也是与他交好,听说他如今回长沙了。魏伦因此气不平。”
“原来如此,多谢告知。”顾桓点点头,谢过陈旬。
陈旬笑道:“不过我却不喜欢他,我喜欢你。”
看到顾桓一脸诧异的样子,才挤了挤眼睛,一脸暧昧地说:“你长得比他好看!”
拜托不要做出那么猥琐的表情……顾桓寒了寒,有些窘迫地说:“多谢殿下抬爱!”
说完几乎落荒而逃,只听得陈旬在后面哈哈大笑,很是得意。
下午是骑射课,所有皇子必须参加。开国圣上定下的传统,皇室每年春天组织打马球,秋天组织去上林苑狩猎。未满十五岁时以游玩为主,满十五岁后,每个皇子都须亲自下场。
历代皇帝都贯彻着这个传统,虽然身体好的皇子夺嫡起来也狠,但是生子如羊不如生子如狼,总好过软绵绵的被外人欺负。
骑马、射箭、习武。每个皇子和伴读都要在禁卫军教头的指导下学习。
然而却有一人例外……十二皇子陈易坐在场边,一个小太监举着伞,另一个扇着风,还有一个小心翼翼地剥着水果。
一副好享受的样子。看到顾桓站在自己身边,陈易有气无力地说:“我自幼体弱,父皇允了我不必习武的。我听三哥说,你武艺不错?你去吧,好好表现!”
顾桓嘴角抽了抽,真是理直气壮啊……看其他伴读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告辞了这个每一句话都要说“三哥说”的十二皇子,去上骑射课了。
皇子们的骑射课,以强身健体为主,和顾桓接受过的军训比起来,难度和训练量不可同日而语,因此完成起来毫不费力。
骑马一骑绝尘、射箭十发九中,习武的时候,更是和禁军教头大战数十回合不分胜负。
伴读们看见都不由得侧目,这个突然插班的同窗果然有过人之处。一些人想起京中关于顾三公子的传闻,心下转了转,觉得自己对顾桓的态度要好一些了。
本来这些人因为陆胥的关系,虽然不至于像魏伦那样口出恶言,对顾桓也是颇为冷淡。
皇子们看向陈易的目光也带了丝羡慕,得了这样一个伴读,就是得了一个未来的大将啊!
陈易小口地咬着蜜瓜,看着顾桓大出风头,笑得云淡风轻,将来天下都是三哥的,他要大将来干什么?
老老实实吃瓜就好……不老实的,就等着三哥收拾吧!
陈旬却是热情围着顾桓转,揽着他叫“好兄弟”了。
顾桓身形僵了僵,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倒怕起这位小皇子的热情了。
只有魏伦,仍然一脸不屑,小声骂道:“粗鄙武夫。”
顾桓假装听不见,逞口舌之勇有什么意义?我就喜欢你看我不顺眼,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将来考中进士,狠狠地打他的脸!
一个时辰之后,文华殿一天的课业终于全部结束。伴读们坐马车出宫。
顾桓上了马车,也不由得叹了口气,真是热闹的一天啊!想着画风各异的三位皇子,又想到威仪颇重的福王殿下,对其余几位皇子也不由得有几分好奇。
有这些皇子在,即使天下诸侯都老老实实,皇帝陛下他也清净不了啊!
第25章 急转
天气渐渐炎热,院子里的大树上响起了知了声,小太监们拿着长长的竹竿粘知了,文华殿的四角也摆起了冰盆。
随着时间的流逝,顾桓也渐渐适应了伴读的生活,与同窗们虽不是很熟络,也能客气地交谈几句。只有魏伦,仍然是一副有他没我,有我没他的架势。
孔贞明和江淮要理智得多,属于两人之间的缓冲地带,遇到魏伦挑事,还会调和一下。
顾桓并不在意。人生在世,哪能人人都喜欢自己?
十二皇子仍然淡淡的,对魏伦和顾桓之间的矛盾也是视而不见。倒是十三皇子,和顾桓熟络起来。
熟悉之后,顾桓发现,这位十三皇子只是性格恶劣,喜欢捉弄人,其实并没有断袖之癖。
这就好……菊花保住了……
时间就在日日的读书声中匆匆流逝,就顾桓而言,他是喜欢去文华殿上学的。文华殿的先生都是当朝官员,即使是讲解四书五经的翰林,对老生常谈的内容也有独到的见解。
六部官员的讲学,就更有趣了。如大理寺正汪大人,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大人,长得一脸严肃,对律法倒背如流,讲起案例来却风趣幽默,引人入胜……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些政务实例,都是在外面的学堂学不到的。
顾桓如一块海绵般,如饥似渴地新收着新知识,又怎么会在意小孩子之间的那点纷争?
顾桓继续在文华殿中安安静静地做伴读,朝中却为新空出的神机营提督一职争论不休,吵嚷了一个多月,最终却仍是落到了二皇子一系手中。
如此一来,整个京营,可以说是二皇子一系了。三千营提督内臣娄萧虽被革职,提拔上来的却仍是娄家部将。
枪杆子里出政权,皇帝对娄家的放任,让二皇子一系弹冠相庆,也让许多人惴惴不安。
十二皇子连续好多天都黑着脸,连一向从容优雅的十一皇子都有些阴鹜。众伴读们也小心翼翼地,连魏伦都偃旗息鼓,唯恐惹皇子们不快。
只有十三皇子,仍然事不关己,拉着顾桓笑嘻嘻地说:“他们都是白操心!父皇正值壮年,谈什么立储之事!如今蹦跶得欢,将来不知道怎么样呢!”
顾桓瞬间对十三皇子刮目相看,没想到大大咧咧的外表下,心思这样通透。
陈旬又笑道:“再说了,就算父皇要立太子,也是从几个大的皇兄里选,我们做弟弟的,只管好好读书,将来做一个贤王就可以了,何必掺和进去!”
“我看殿下是想做‘闲’王。”顾桓拖长了声音,开了个玩笑。
陈旬点点头:“做闲王有何不好,我的理想就是做个富贵闲人!”
对于陈旬来说,他的确可以做个一等一的富贵闲人。
他的母妃是林淑妃,前任国子监祭酒之女,书香门第出身,在后宫不算得宠,在朝中也没有强力的外援,他年纪又最小,可以说与夺嫡关系不大,是最安全的。
朝中纷纷扰扰,你方唱罢我登场,万里之遥的海上,也是风起云涌。
入秋,台湾巡抚急报,西洋海军偷袭东平、赤嵌两城,敌军有备而来,上百艘战舰齐至,台湾岛告急!
一石激起千层浪!如果说吕宋、琉球惨遭亡国之祸,对于大周本土而言仍然不痛不痒,如今却是打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