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总有用到他们的地方。
盘金凤骑着一匹马,跟随在顾桓身边,突然笑着说道:“你的虎崽长成大老虎了,你还要不要?”
顾桓一怔,虎崽寄养在瑶山,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了,确实是他这个主人的失职。因此说道:“有劳盘姑娘照料了,我随后去把它接回来。”
盘金凤却摇头说:“猛虎居于山林,你把它困在一个院中到底不成。”
“只是也不能放虎归山。”顾桓也有些纠结,这只虎崽是他自幼养大的,总不能又亲手杀了它?
盘金凤瞟了顾桓一眼,笑道:“所以还是送给我的好,我能管得住它!”
“哦?”顾桓很是诧异,“它从前只和我亲近的,如今也肯让你管了?”
“自然!”盘金凤的语气中带着骄傲:“我养了它那么久,它早就把我当娘了!”
顾桓神色有些窘迫,想起自己曾自称是虎崽的爹,总觉得似乎被盘金凤给调戏了?但看盘金凤语气坦荡,似乎也没有深意?因而目不斜视地说道:“既如此,就暂且留在你那里吧,反正我也常要去瑶山练兵,总能见得到它。”
盘金凤轻轻一笑,眼眸轻垂。
韶州本是山城,六月的丹霞山树木繁茂、郁郁葱葱,果然是个避暑的好地方,越王在山间的别院住下。
顾桓自去丹霞书院拜访了林山长。
说起来,顾桓和江淮也算林山长的学生,对于顾桓的弃文习武,难免有些恨铁不成钢,此次见到他,也是皱眉叹息:“只是一次落榜罢了,何必这样着急?”
顾桓知道林山长是为他好,只是自己心中的顾虑、焦急却是不可说的。因此只能斟酌着说道:“我家本是武将出身,我也是武职。说起来,我自幼读书,先生就说我没有灵性。这几年,公务繁忙,也不能安心读书,索性就考武举罢了。若是能中个武状元,也不算辱没祖先。”
林山长仍是摇头叹息:“世人重文而轻武……但你是个有主见的,既是决意的事,就去做吧!将来不后悔就好!我这里又收集了一些好的文章,你此次进京,替我带给江淮吧。”
顾桓连忙应是,又替江淮谢过。
不知是否因山上风冷,越王住了大半个月,身上染了风寒,良医所的医正日日守着别院,一时倒不好回城了。
知府陈纶和指挥使叶琛先后来探望,因越王要静养,只在院外请安罢了。
听到越王生病的消息,顾桓吃了一惊。刚来韶州的时候,正赶上洪水围城,越王都没有水土不服,如今好好的,怎么就生病了呢?
何况相处了几年,顾桓早已知道,越王并不是传说中的体弱多病。
果然,七月初,正当顾桓纠结着要不要和越王辞行时,越王召见了他。
只见越王穿着一身亲王常服,头上勒着一块青玉额珠,身形略有些清减,精神却还好。
顾桓松了口气,说道:“殿下大好了,臣就放心了。”
“孤没生病。”越王淡淡地说。
顾桓一怔,有些莫名地看着越王。
却听越王语气平淡地又放了一个大招:“孤随你一起回京。”
藩王无诏不得回京,越王这是要造反?!
“殿下三思。”顾桓沉声说道。他总觉得自己上了一艘贼船,又上了另一艘贼船,不做反贼都不行了!
可是越王能直接对他说,可见是信任他的,光是这份信任,就让他觉得压力很大!
第66章 立宪 [VIP]
越王已有两个多月没有收到宫中的消息了!从王家得来的消息,王皇后端午节仍出席宫宴, 却没有接见外命妇。不仅如此, 连他的生母王贵嫔和妹妹寿安公主,也没有任何消息!
顾桓没有再劝。将心比心, 若是他怀疑顾琏和闻姨娘等人被囚禁,就是单枪匹马也要杀进京去!
此次回京走的是海路, 要经过广州和泉州,在镇南侯、邬蒙、福王等人的眼皮底下带着越王进京,顾桓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
七月的岭南乍雨乍晴,倾盆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船篷上, 船舱里有些黑暗,侍从小心翼翼地点起了蜡烛。
陈易穿着富家公子服饰, 坐在一张小案几前,案上摆着冰镇的瓜果。陈易望着江上雨雾朦胧,时不时一道惊天的霹雳划过天际,惊雷仿佛在耳边响起,叹道:“天地之威下, 人如沧海一粟, 不过随波逐流而已。”
顾桓在陈易对面正襟危坐, 正捻着一颗黄皮果吃着,闻言笑道:“萧二哥说的是, 不过风雨总会过去的。”
越王此行, 假借的正是韶州府萧家二公子萧贤巍的身份。盘金凤也以顾桓同僚、好友的身份随同进京,在另一艘船上。
雷雨张牙舞爪地掠过江面, 突然消失在山间,天地间还笼罩着朦胧的水雾,太阳就出来了,彩虹懒洋洋地披上七彩的羽衣,挂在北江两岸的青山之间,如悬挂在天边的一座拱桥。几朵白花花、软绵绵的云飘来,正好做桥墩。
客船里的人纷纷从闷热的船舱中走出来,站在高高的甲板上,欣赏这难得奇景。
“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雨后复斜阳,关山阵阵苍。”顾桓站在阳光下,也忍不住诗兴大发。
陈易一听,双目一亮,连连赞道:“好词!最难得的是一个‘持’字,好大的气势!只是怎么只有四句?快快补全!”
顾桓连忙说道:“昔年偶然看到的一阙词,年长日久,只记得这四句了。”
陈易听了连道可惜:“能做出这样的词,必定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可不是大人物嘛!毛爷爷的诗词,气度压倒一切!
一路顺风顺水,不过两日到了广州。
既到广州,自然不能不去拜访镇南侯,虽然镇南侯没有见过陈易,但侯府人多眼杂,陈易还是留在客栈中。
顾桓总觉得心神不宁,再三嘱咐盘金凤一定要保护好殿下。
盘金凤望了他一眼,严肃地说道:“你放心吧,除非我死,否则必不会让殿下出事。”
顾桓一听“死”字,皱了皱眉,更觉不安,默默地望了盘金凤一眼,才转身离去。
镇南侯杨贺此时正在府中,看到顾桓前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翻,笑道:“上过战场就是不一样,三郎身上已有肃杀之气了。此去京中,问鼎榜首,当不在话下!”
顾桓笑着,谦虚地说:“唯有尽力而已。”
杨贺更觉满意,拄着拐杖,说道:“随我出去走走。”
顾桓立刻应是,过来搀扶着杨贺,只见他脚步虚浮,行动间确实颇为吃力,因此说道:“舅舅怎么不请个好大夫来瞧瞧?”
杨贺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说道:“老毛病了,西洋大夫也看过,按他们说的,放血也试过,也没什么用。”
顾桓皱了皱眉,痛风就算在后世也是疑难杂症,没有什么根除的办法,只能饮食调理,药物缓解症状。
漫步在中西合璧的庭院间,只见雕梁画栋,树木疏朗,喷泉声隐隐约约地在耳边响起。杨贺到一小亭中坐下,突然笑道:“听闻清虚观的真人有神仙手段,陛下的身体都大好了……你说我要不要也去寻个‘活神仙’回来看看?”
顾桓一时不知道杨贺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斟酌着说道:“道门中人,有几分养生手段也是有的。”
杨贺笑道:“你小小年纪,倒是谨慎!”说笑着,突然话锋一转:“既如此,又何必冒险带越王进京!”
顾桓悚然一惊,环顾四周,只见侍从都在亭外,才松了口气,苦笑道:“舅舅你吓坏我了。”
“阿桓!”杨贺双目一睁,凝视着顾桓,沉声说道:“你虽不是我亲外甥,但你曾救过阿泽,就是我杨家的大恩人,在我心中,你与阿林无异,都是我看好的后辈。你要知道,你姓顾,无论你对陈家再忠心耿耿,都不可能得到他们全部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