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不知该如何回答。一部分的他发自肺腑地认同亚瑟的话,甚至是大部分的他——同时,在内心深处,他心底似乎还有某个微小之处在负隅顽抗……
他并不清楚其中的原因,也许是他不习惯越过母亲擅自决定什么,这让他无法轻易地对亚瑟的话表示赞同。
“你也是一样,高文卿。在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应该承担的职责,你应该和阿格规文卿一起留在这里,将这个城市修整得更好。”亚瑟说,“她总会回来的,再疲惫的鸟儿也会飞回自己的巢穴。而在此之前,为了最终达成美好的结果,再漫长的忍耐也是值得的。”
高文看着亚瑟缓步走到女王之座前,原本以为他是想把那朵月季放在荆棘上——可是下一秒,亚瑟忽然将手中的花捏碎了,随手扔在了一边。
“陛下?”高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您为何突然……”
“卿以为我是要把这朵花献给她?”亚瑟低声笑了起来,“这世上有许多美丽的东西与她相称,锦缎、皮草、珠宝……她不会需要鲜花的。”
话音落下时,吊灯与墙壁上的蜡烛倏地熄灭了,整个国王大厅又陷入了灰暗之中。
“看来我们的魔术师又送来了一件令人不快的礼物。”国王意味不明的低语在大厅中回荡,“告诉阿格规文卿,让他调换一下兰斯洛特卿和崔斯坦卿的活动范围,让兰斯洛特卿负责埃及附近的区域。”
“是,陛下。”
“另外,如果有圆桌骑士出现在迦勒底的阵营中……”亚瑟的声音越来越轻,“格杀勿论。”
第80章
“还未来得及向各位做正式的自我介绍。”贝德维尔卸下长剑放在桌角,作为一种友好的表示,“我是贝德维尔,圆桌骑士之一,也是猊下的随行医疗官。 ”
“医疗官?”藤丸立香露出困惑的表情, “猊下生前身体不好吗?”
马修轻声提醒道:“前辈,这里的'随行'是指跟随军队一起出征的医疗官,主要负责照顾那些在战场上受伤的士兵。和南丁格尔小姐的'提灯女神'一样,贝德维尔先生在记载中也有'曙光骑士'的美称。”
“所以类似于……军医?”
“是的。”贝德维尔笑了, “我更喜欢这个称呼,单纯的医疗官也不错,至于'曙光骑士'什么的……这样的谬赞对我而言更多是一种负担。毕竟,我只是一个负责照顾伤患的医护人员。”
“贝德维尔卿应该不是被特异点的亚瑟王召唤来的吧?”
尽管贝德维尔已经被提前告知会有迦勒底的魔术师远程协助,不过当这个声音突然响起时,他还是迟疑了片刻才缓过神:“达芬奇小姐……对吗?您说的没错,我并非受陛下的召唤而来,是梅林阁下以梦的魔术为牵引,使我的灵基和特异点产生了联系,我才得以来到这里。”
“原来是通过这种方法吗……利用了英灵以分/身接受召唤的特性,通过让英灵的本体身处梦境,将梦的影子投映到特异点,以达成相同的效果。”达芬奇似乎很快就领会了其中的关键之处,“不愧是有着梦魔血统并且以冠位候补出名的魔术师。嗯嗯,即使是天才的我也不得不承认这份才能。”
这种称赞似乎又有点太过了……贝德维尔刚这么想,就听见了格蕾冰冷的声音:“虽然梅林的确在这件事里出了一份力,但总体来看,这不过是他诸多罪过中一点微不足道的赎罪罢了。如果没有长久的意志力作为支撑,再卓越的才能也等同于无能。说到底,除了在下流的妄想上显得格外热忱之外,这位阁下在其他方面简t直是一事无成到令人发笑。”
立香摸了摸鼻子:“格蕾小姐和梅林的关系不好吗?”
“您说笑了,迦勒底的御主。”格蕾漠然道,“在下和那位魔术师只是没什么交情而已。有些个体之间是不可能称彼此为朋友的,毕竟人畜有别。”
贝德维尔看着那位年轻的御主心领神会地闭上了嘴——“看来关系确实很差”,尽管没有说出来,但他从对方的表情中读到了这句话。
不过他能理解格蕾对梅林的恨……或者说,如今她还忍耐着没有和对方拼一个你死我亡,仅仅是因为猊下还以某种形式存在于这个世界。
“只是靠梦境的魔术,还没办法达到这种效果吧?”迦勒底的另一位负责人——听声音似乎是一名青年男性——那位御主称他为罗曼医生,相较于达芬奇,他的性格似乎比较内向,极少在众人面前讲话,“想要准确定位到某个被抽离异化的历史时间点,应该还需要某种特定的联系作为牵引。”
“根据记载,贝德维尔先生作为随行医疗官的身份是摩根小姐钦定的,而且他们共同制定了关于战时医疗的完整流程和各项规章,这种程度的联系还不足以作为牵引吗?”马修问。
“'有关联'并不能和'有联系'混为一谈。”罗曼解释道,“无论如何,摩根小姐和贝德维尔的故事主要发生在她执政生涯的中后期,相比起她的孩……相比起高文、莫德雷德这样明显偏向她的骑士,仅仅作为'圆桌骑士'的贝德维尔,严格意义上属于国王派。”
“我并不否认。”贝德维尔叹了口气,“这位罗曼先生说得没错,仅凭我和猊下的关系,并不足以支撑我来到特异点,因此梅林阁下请求艾丝翠德卿将'慈悲之心'借给了我,才使我顺利抵达了这里。”
马修如有所悟:“原来如此。艾丝翠德爵士是摩根小姐任命的第一位骑士,也是圆桌骑士中唯一的女性——第一位女王和第一位女骑士,某种意义上简直是不输给摩根小姐孩子们的羁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