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乌尔自己感到苦恼吧?”莫德雷德听见一旁的加雷斯咕哝道, “毕竟母亲是自由恋爱派的家长嘛……”
莫德雷德深以为然,但他认为母亲有时对这方面实在管得太松了。要是他的话, 绝对不会允许西尔菲像小狗一样成天跟在格蕾身后, 妄图用乖顺可怜的面孔博取她的怜爱,这种图谋不轨的家伙当然应该第一时间被发配到斯堪的纳维亚岛去晾鲨鱼肉。
不过, 虽然乌尔宁加尔至此说过的每一句话听起来都很惹人发笑,但他对西杜丽和塔兰特的评价并非是空穴来风——或者说,很难不看出他们其实对彼此有意。
通常来说,从小一起长大的熟悉感会消磨男女之间由于性别不同带来的吸引力。莫德雷德见过始终保持着纯粹友情的青梅竹马,比如格蕾和加拉哈德——当然,加拉哈德的情况要复杂一些,毕竟塔兰特不像是那种年少时背着同伴偷偷看黄书最后被当场抓包的类型。
西杜丽和塔兰特的情况和他们又有一点不同,至少从莫德雷德的角度来看,他们经常有一些非常过界的亲密举动,但他们本人似乎对此毫不自知。他们时常凑在一起说悄悄话,并因此发生肢体接触。他们思维非常同步(可能因为他们都是母亲的学生),旁人很容易被他们过于高效的对话弄得摸不着头脑——显然,他们有一个独属于他们的小世界,其他人是进不去的。
此外,莫德雷德还发现了两人之间一些有趣的小互动。塔兰特很少吃加雷斯准备的食物,一日三餐基本都是西杜丽给他带的——公允地说,他认为加雷斯做的比较好吃——而塔兰特记得西杜丽的生理期,莫德雷德甚至撞见过他在河边帮西杜丽清洗沾了经血的衣物。
这些都是很早以前发生的事情了,所以当得知他们竟然不是夫妻,甚至已经几十年没有见过面了(扫墓算吗?),莫德雷德其实是有点惊讶的,因为他们看起来就像一是辈子都在生活在一起,从未和对方分开过一样。
“西杜丽小姐和塔兰特先生对彼此的感情倒是不难发现,可是……”藤丸立香面露迟疑之色,“塔兰特先生终究只是为了顺应特殊时期的需要而存在的逝者,等特异点结束后就会消失。明知最后会分别,能够相互陪伴的时间又是如此短暂……何必去促成一段注定要逝去的感情呢?”
“迦勒底的御主啊,你和那个盾女一样愚钝!”乌尔宁加尔反驳道,“因为不敢面对命运的冷酷而选择放弃?怀有这种懦弱的心态才是乌鲁克人的耻辱!正因为这是此生唯一的机会,是绝对不可能重现的奇迹,才绝对不能有任何退却的念头。如果不趁现在抓住机会,难道要等奇迹消失后沉浸在什么也没做的后悔中吗?”
莫德雷德搔了搔脸颊:“道理我能理解,不过这番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感觉还挺诡异的呢……”
“嘛,我倒也不反对。”加雷斯温和地说道,“不过我毕竟是炊事官,每日都要负责那么多士兵的食物,实在是抽不出空来……所以这次行动就先把我排除在外吧。”
与其说是太忙,不如说是嗅到了不妙的味道决定提前跑路吧……
莫德雷德偷偷对他做了个鬼脸,加雷斯则回以看似天真无邪的笑容,愈发证实了他的猜测。
“前辈和我可能也不行。”马修有些为难地回答,“按照西杜丽小姐的安排,我们明天需要去牧羊场照顾刚出生的小羊……”
“不不不。”立香打断了她,“我们完全有空,殿下。”
“诶?”马修愣了一下,在他耳边小声问道,“可是前辈,您不是也想去看小羊吗?”
“话是这么说啦……”立香也小声回答,“可是从过去的经验来看,任何情感相关的事情小殿下最后都会搞砸。如果没有人在一旁及时阻拦的话,鬼晓得他会一拍脑袋做出怎样令人头皮发麻的决定……”
不愧是经历过六个特异点的人类最后的救世主,一眼就看出t了问题的关键。
莫德雷德也有同样的想法:“我也有空,可以陪你胡闹。”
不仅是因为他不想见到一对有情人因为别人的捣乱而没能终成眷属,也因为他将乌尔宁加尔视为兄弟(虽然严格来说对方其实比他大几千岁),看好自己的弟弟不给别人添麻烦是身为兄长的职责。
乌尔宁加尔翻了个白眼,显然很不满意他的用词,但可能是因为最近在母亲身边过得比较开心,他的神经不再像以前那样紧绷,也不会动不动就想把别人大卸八块了。
事实证明,乌尔宁加尔不愧是他所有兄弟的集合体——过界却不自知的恋母情节,做事一定要先有个计划的死板习惯(以及备用计划,以及备用计划的备用计划) ,如蛇一般口吐毒液的说话方式,以及不知何时就会骤然爆发的迷之行动力。他已经准备了一张详细且循序渐进的计划表,并打算立即付诸实践。
但就像他们先前预料的那样,乌尔宁加尔的计划执行得并不顺利。
首先,乌尔宁加尔借由王储的特权为他们安排了更多的私人时间——这简直是莫德雷德见过最无用功的无用功,比加雷斯每年圣诞节在许愿卡上写的“希望明年我发现的新蘑菇都是美味且无毒的”还要无用。因为西杜丽和塔兰特平日里就经常待在一起,时间多一点或少一点都不影响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
接着,乌尔宁加尔在西杜丽和塔兰特一起享用晚餐时找来了几名乐师,隔墙演奏月神写给妻子尼卡尔女神的爱情诗,想要营造一些浪漫的氛围,结果妨碍到了正在工作的吉尔伽美什王。可怜的乐师们就这样无端遭受了王的怒斥,最后灰溜溜地离开了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