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齐霄的手不受控制地紧握了一下,那枚戒指戴在他的手指上,最开始的时候还不适应,在手指之间显得有些硌,但现在就像是变成了一种习惯。
他甚至会忘记这枚戒指在他手指上的存在,就像是与他的手指完美契合了一样。
“当然可以还给你,别搞得好像我有多稀罕一样。”
江齐霄带着的那枚戒圈贴合着他的指围,他的手指骨节又大。他好像为了证明自己对这枚戒指的丝毫不在意,用力地硬生生地把戒指给手指上拽了下来:
“还给你之后你又去送给谁呢,反正是个男人你不就喜欢吗?”
他的这番话路心宝彻底对他失望透底。
在过去有江齐霄的世界里,路心宝只围着他一个人转。他想问问江齐霄自己付出的还不够多吗?
他竟然还能这样想,他竟然以为他会是这样的人……
路心宝终于不想再装什么体面,失控地冲着江齐霄吼道:
“这是我的东西!我想送给谁我就送给谁!你有什么资格去管我送给谁?!你把它还给我就可以了!我想送给谁你都管不着一点,我想送给沈祈安就送给沈祈安,我想送给陆栩就送……”
江齐霄的表情在他的怒吼声中越来越狰狞,他的胸腔不受控制地起伏着,手心用力地像是要把那枚还带着余温的戒指捏碎。
他终于听不下去,失控地直接把那枚戒指径直地往外面丢了出去,像是随手丢一个垃圾一样,冷冷地打断他说道:
“还你了,你滚去捡回来送别人啊!”
路心宝掉头就走,他不管不顾一切,转身直接从横隔着的栏杆处翻了过去,要去捡那枚戒指。
他仗着江齐霄现在看不清他的脸,眼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他被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却还是稳着脚步只想努力地去捡回这个戒指,就像是去捡自己被江齐霄丢弃那不被珍惜的真心。
江齐霄不愿意珍惜,他自己捡起来珍惜。
可是那枚戒指却滚得很快,越滚越远,快得路心宝追不上它,他只能像是疯了一样地快点去跑。
路心宝耳边是强烈的嗡鸣声,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看不见任何东西,眼中只有那枚戒指,连那辆大道之上向他猛烈撞过来的汽车都看不见,也听不见那急切一遍遍大声喊着他名字的声音。
路心宝只固执地追着那枚戒指,他终于马上要追上那枚戒指,要捡回来地瞬间,身后一股大力却完全阻止掉了他的动作。
他应该被扑过来的这股大力掀倒,可是事实上他们两个一起腾飞起来,被一辆丝毫没有任何减速的黑车给齐齐地撞飞。
路心宝只留下微小的意识,意识涣散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清脆的裂响。
血完全糊住了他的眼睛,路心宝最后一次勉强睁开眼,他看见了江齐霄送给他的那一块玉碎成了两半,在他的身旁。
他想要挪动自己的手脚,但是却像是灌了千斤重一样完全抬不起来。
耳鸣声持续强烈,他甚至连疼痛都感知不到,却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好像在指缝之间流逝。
他的感官也在逐渐消散,好像有人抱住了他,又好像有人用着熟悉的声音不停喊着他的名字。
路心宝张嘴想要回应,意识回笼又断片,重复了许多次。
他想说自己死了之后父母怎么办,他想说自己不想死,他想说自己绝对不要再喜欢江齐霄。
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还是闭上了眼睛。
*
路心宝是被透过医院的纱窗刺眼的光亮醒,他眨了好几下眼睛,茫然地看到VIP病房里白茫茫的一片。
他的第一个反应是自己到了天堂,不然为什么他出了这么严重的车祸,除了喉咙有些痛,没有别的痛感。
路心宝愣愣地躺在床上,他没有任何缓过神的感觉,眼神不聚焦地盯着天花板。
直到病房的门“吱呀”一声,穿着连衣裙的徐琴出现在他的眼前。她说了些什么,但是路心宝却完全没听进去。
路心宝以为自己如此幸运地活下来了,他动了动唇,开口的声音带着一丝干裂的沙哑;
“妈妈……”
真切的死亡感带来的强烈恐惧,真心被人踩碎践踏的委屈,路心宝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决堤,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一下子就伸手抱住徐琴。
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处,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路心宝这次是真的痛哭,不是静静的落泪,喉咙都有绝望痛苦的声音,他哭得是前所未有的撕心裂肺。
他不知道说什么,但是一遍遍不停地喊着:“妈妈……妈妈……”
“心宝?”
路心宝是天生情绪稳定的乐天派,除了小时候,徐琴就没见到过他哭成这个模样。她本能地也紧紧地抱住他,温柔地喊着他的小名,轻轻拍拍他的背,温声询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跟妈妈说,不难过。”
路心宝的哭声止不住,他告诉自己——
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所有的事情就都过去了,哭出来就不难受了,哭完这一场他就再也不会因为江齐霄留一滴眼泪。
路心宝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有这么多眼泪,他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哭。他成年后除了一次在他外公的葬礼上哭,所有的眼泪全都是为江齐霄而流。
他不懂江齐霄为什么不喜欢他还要跟他在一起,他不懂江齐霄为什么不能把戒指好好地还给他,他不懂江齐霄为什么要随随便便践踏他的真心。
他哭得完全收不住,手紧紧地攥着徐琴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