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仙家闲来无事,便借了各种托词前来拜访,一时间丹元殿门庭若市。
廉贞星君玉衡倒也未显出不耐,八面玲珑地招待一番,便唤了小厮恭送,伸长了脖子的众仙家终是未得见那为廉贞星君点化了的鼯鼠精。
那日,廉贞星君玉衡方送走破军星君摇光 ,便见了一袭荧荧火光翻入墙内。
玉衡移至殿内,拦住那不请自来的一袭赤色:
“火德真君好兴致!”
被抓个正着的火德真君却是毫无愧色,索性往椅上一坐:
“玉衡,快唤那灵鼠出来给本君开开眼!”
玉衡对着跟前这少年样貌实则修为高深的老仙家面上依旧平静无波道:
“那鼯鼠生性愚钝,当日不过一时兴起方点化了他……”
火德真君荧惑挑了挑眉:
“若非珍奇,你何必这般藏着掖着?”
玉衡无奈,唯有唤小鼯鼠见过荧惑。
荧惑打量打量对他并不怎么恭敬地小鼯鼠,忽地皱起了眉:
想说什么,却终是一叹,翩然而去。
玉衡的确待小鼯鼠不薄,教他礼乐诗书,带他看遍山川美景,形影不离地相伴,也不在乎仙家议论,被问起时总打趣道:
“无非是上诛仙台。”
那日,小鼯鼠正被玉衡抱在怀里手把着手练字。
小鼯鼠忽道:
“星君待我如此,必有所求。”
玉衡把着他的手慢条斯理地勾完最后一笔:
“怎这般多疑?”
小鼯鼠望着牖外一池莲花:
“星君何不直言?”
玉衡搁下狼毫,一滴墨入茶盏,晕开一片:
“那便……双修罢……”
那一日,极尽缠绵。
翻云覆雨过后,廉贞星君玉衡搂着小鼯鼠附耳道:
“若有来生……你愿为何?”
小鼯鼠思索半晌道:
“仍是鼠吧……”
“为何?”
“至不起眼,死不足惜。”
玉衡皱了皱眉,复又吻上他的唇。
自那日后,小鼯鼠穿了一串红豆为玉衡系在腕上,玉衡也对小鼯鼠愈加宠溺,凡事都依着他,甚还隔三差五地带着小鼯鼠下凡,享一番人间意趣。
火德星君荧惑常啧啧道:
“若玉衡为君,必是个昏君。”
玉衡付之一笑。
那日,王母娘娘的蟠桃会,未列席的小鼯鼠唯有在丹元殿等着廉贞星君玉衡归来。
然调弦调至一半,却来了位与玉衡交情甚浅的南斗上生星君。
小鼯鼠以为上生星君是玉衡不在特来探看自己的模样,却不料上生星君踱步至他跟前道:
“你可知,你死期将近?”
小鼯鼠抬头,对上那双别有深意的眼。
“你曾于未修成人形时误食一株仙草,如今仙草已与你元丹融为一体,待大火西偏之日,他取你元丹,便可抵住九九无归灭魂天劫,登大罗金仙之位。”
小鼯鼠沉默片刻,复又低头调弦:
“我尝闻,星君与廉贞星君曾于凡间历劫……”手指拨了拨,一声清音:
“星君当真是念念不忘……”
“砰”的一声,仲尼琴断成两截。小鼯鼠却依旧跪坐于席间,不曾动过半分。
上生星君怒火攻心,还欲再言,却听了外头动静,唯收敛煞气冷哼道:
“你便待他剜心啖肉再后悔不迟!”
说罢化作紫气散了。
片刻后,廉贞星君玉衡缓步而入,见了断琴不禁蹙眉,上前将小鼯鼠搂进怀里:
“可是闷了?”
小鼯鼠偏首看玉衡俊美的侧脸:
“年将至,望星君允我下凡省亲。”
小鼯鼠于廉贞星君玉衡被遣去寻佛前尊者之时,带着令符下凡,这一去便再没有回来。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依旧是那个偏僻的山脚下,黑衣男子推开柴扉,腰间佩璜琳琳。
小鼯鼠正坐于地上编草席,见了只波澜不惊道:
“星君屈驾,所为何事?”
玉衡上前握住小鼯鼠的肩:
“他与你说了什么?”
小鼯鼠垂眼看着玉衡腰间的龙首玉带钩。半晌,方挣开桎梏,从屋里取出一只莹莹透着光亮的木匣,双手捧上。
“望星君笑纳。”
玉衡只看了一眼,便恨恨将木匣挥落在地。
匣中滚出一颗滚圆的珠,莹莹地透着些许翠色……
“星君,我曾说过……”小鼯鼠小心翼翼地将那珠子搁进匣里:
“我不过一鼯鼠……至不起眼,死不足惜……”
玉衡周遭的灵气霎时四散开来,墨发纷飞中,一双眼令人不寒而栗。
小鼯鼠被那灵气逼得一退,下一秒却又被扯了过去。
狂乱的气息扑面而来,粗暴的撕扯,毫不怜惜的贯穿……
无了元丹护体的小鼯鼠终是承受不住,失去意识前望着镂空一块的屋顶想,冬日将至,该修葺修葺了……
小鼯鼠再次醒来时,已过了一夜。
旭日东升,朝气蓬勃,小鼯鼠躺在凌乱的衣物间,却只觉心下一片惘然。
好一会儿,方勉强直起身,身旁没有玉衡,只一只空木匣,孤零零地躺在编织了一半的草席旁……
小鼯鼠扭过头,望着窗外发呆。
然片刻后,本万里无云的晴朗为乌云所遮蔽,霎时便狂风大作雷声滚滚。
这天变得奇怪,一道闪电斜斜劈下来将天际撕裂成两半,随之“轰”的一声,大地都为之震颤。
小鼯鼠皱起眉,看着泛着蓝光的闪电一道道划过头顶劈向北方云端的一处,却不下雨,半响方反应过来,这便是所谓的“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