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槐才刚到桌前,男人便激动起身,抱拳施礼,鼻音很重的浑厚声音,“小人曾应,见过恩人,若非您当日与殿下出手相助,我儿怕是就,就……”
男人越说越激动,声音哽咽,话都说不利索了。
男人此话一出,寒星一众人彻底愣了。
他们来时见到小九也在此时,寒星便将那日情景简单告诉了众人。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听曾应的意思,这件事殿下还有参与!
这下众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时间紧迫,肯定是来不及回去再问沈砚礼了。
司槐轻抚茶盏,目光温和地望着曾应,道:“曾大哥,听闻您与小九重逢,其间定有佳话,不知可否赐教一二?”
曾应光是自己回想下,脸上便不自觉的浮现笑意,憨笑道:“此事说来话长……”
曾应话还未说,便是一声长叹,抬手“啪”的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紧握着小九的手颤声讲道:“昔日我无担当,非人也,弃家逃走,心中常怀煎熬。
岁月流转,如今虽在京城中开得一间肉铺,夜夜梦回,皆是向阳母子之影。
那日,肉铺前,向阳持恩人所赐银两来购肉,我一瞥之下,心惊胆战,难以置信。
细谈之下,方知果真是吾儿向阳,心中感慨,难以言表。”
小九听红了眼,踮起脚尖,用袖子给曾应擦眼泪,一副父慈子孝的温馨模样。
司槐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
他本以为今日见到曾应,可以将心中疑惑问出,可真到时候,话根本说不出口。
接下来的时间里,曾应还不忘关心了一下司槐与沈砚礼的感情状况。
说到跟沈砚礼有关的事,寒星跟凌霄跟瓜田里的猹一样,托腮晃着酒杯,假装聊天,实则竖着耳朵听的十分认真。
“殿下待我情深义重,此情真真切切,司槐此生铭记于心,永难忘怀。”司槐垂首,悄悄红了耳根。
司槐不是个爱秀的人,但若是有人问起沈砚礼,他便总是控制不住想要炫耀。
那是他的澜哥哥,不管结果如何,都带他极好的澜哥哥。
寒星在一旁听的心生动容,殿下跟司槐的CP,所有暗卫里,他是最磕的。
寒星还不知沈砚礼赶走司槐的原因是因那图案,以为沈砚礼只是对司槐失了兴趣。
“小二,再来一坛!”一道高朗的男声响起,对面桌的已经喝空了坛中酒。
小二赔着笑脸,利索的取来一坛,顺手拿走了空酒坛。
回到后厨,取出坛底小纸,眸光一冷,揉碎将其随手丢入烛火中焚烧。
纸上只有简单的四个字:【计划有变。】
今日的原计划是在之后上的茶水中加大蛊毒计量,以免之后操控存在失控风险。
可而今司槐已被赶出府,再加上沈砚礼这次派的人与他们不相上下,万一被发现,免不了一场恶战。
当初奉池郡他们已被沈清晏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失了一部分部下,必须避免不必要的冲突。
第46章 一切皆为虚妄
司槐并未在清安酒铺待上太久,司箐还在府中,他不是很放心将姐姐交由其他人照顾。
曾应本想直接带着小九离开,但小九却鼓起勇气,拉住司槐的衣角,主动说要送恩人回去。
孩子已经开口,曾应便不好拒绝。
曾应搭在小九肩膀的手,微微发力,看似很轻的拍了拍,嘱托道:“早去早回,别让我担心。”
司槐注意到,小九额上瞬间布满了细汗。
这次看的真切,司槐确定不是错觉。
方才在酒铺中,司槐就不止一次感觉,小九很怕曾应。
这种怕很微妙,不是那种因淘气被父亲打怕的状态,而是一种恐惧,就好似……
曾应不是他的父亲,而是杀他的魔。
可两人的动作与肢体状态,又确实很像一对感情很好的父子。
这便让司槐一直摸不准,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有些时候,人的直觉就是很准。
刚刚司槐说该回去的那一瞬间,小九就是猛然感觉自己的生命开始进入了倒计时。
他可能无论如何也无法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他的一生是那么灰暗无光,司槐就像是英雄的将他拯救,跟司槐相处的那几十分钟,是小九唯一觉得幸福的时刻。
如果注定要死亡,那他死前还想贪婪的再多索取些跟司槐在一起的时间。
司槐虽不知他所想,但却精准的感受到小九传递给他的情绪。
抬手自然的牵起小九的手,跟曾应道别后,带着三七和小九一同离开。
小九小小的手,在司槐手心不断轻颤,离酒铺越远越放松。
小九有意走的很慢,司槐也陪着他慢慢走。
三人无言漫步在逐渐昏暗的天幕下,司槐刚想开口询问小九,小九却忽然拧着腿表情痛苦。
司槐担忧的停下,蹲下身查看他的状况,“怎么了?”
小九按着肚子,一副极力忍耐的扭曲表情,缩着腰,“肚,肚子疼……”
司槐蹙眉转眸眺望了一下距离,已经可以看到府邸了,也就三四步路的样子。
“小九忍住,马上就到了。”司槐直接抱起小九,跟三七加快回府的脚步。
在暗处偷偷跟随的几人,蹙眉低声询问领头人,“这小子,在搞什么?”
领头人鄙夷的瞥了眼三人离开的方向,阴冷的语气带着不屑,“那破旧小店的粗食,老子此刻腹中都有不适,一介小儿,腹中作乱亦属平常。”
这种小铺子为了节省成本,掺水的酒和不那么新鲜的肉,都是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