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劲松将人抱回卧室塞进被子,包裹严实,又一阵风似地跑下楼,用最快的速度买好了海鲜粥和退烧药。楚向宁经过刚才一阵慌乱,发了汗,温度竟降下来了。罗劲松先在一边把粥里的蛤蜊壳挑了出来,再帮他背后垫了枕头坐好,想动手喂,楚向宁却执意自己舀着吃。他左手不方便,于是罗劲松就坐在旁边,一手帮他端着粥,一手帮他按摩着额头。
楚向宁被伺候得有几分舒坦了,眼神迷蒙地瞄着他说:“罗劲松,你可真贤惠!”
吃完药,楚向宁便睡下了。不知是药有安神的作用,还是有人守着的缘故,竟不曾梦魇,一夜好眠。半夜罗劲松过来几次帮他盖被子、量温度,都全然不知。
他以为只睡了不长时间,睁开眼却已天光大亮,看看表,上午十一点。
外间客厅隐约传来了说话声,听起来不止一人,应是季临和杜俊华也来了。楚向宁伸手摸摸自己的额头,感觉只略微有些发热,头疼的症状也减轻了不少。他扶着床沿缓慢站起,试着挪了两步,完全没有头晕,便开门走了出去。果然,那三人正围坐一处,低声讨论着什么。
见他出来,杜俊华关切地问:“小弟起来啦,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到医院检查一下?”
楚向宁赶紧摆手:“没事,睡一觉好多了。”
季临则认真观察着他的气色,好半天,才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罗劲松起身将他拉过去,一道坐在沙发上,又将外套披在他肩上。然后倒了杯热水塞进他手里,楚向宁默默喝了起来。
在他喝水的当口,杜俊华斟酌着说道:“小弟,你看啊,你现在一个人住着,也没个人照顾。真要是有点什么事,好比昨晚那样,我们都离得远,也不一定顾得周全。所以刚才我们三个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时先接你去大临家里住段日子。一则呢,有陶婶照看着你的饮食起居,对你身体有好处。再则我们几个也放心些。”
“啊?”楚向宁一时没转过来,想了想,不满地嘟囔着,“搬去大临哥家?我……不想去。”
作为一贯的领导,季临拍板道:“就这么定了。等下给你收拾东西。”
楚向宁望向罗劲松,大眼睛眨巴眨巴,仿佛受了委屈一般。罗劲松招架不住,迟疑着说:“要不……搬我那去吧,地方够大,空气也好……”
季临打断他的话,不容置疑地说:“你那太远,不方便。他们学校离政府近,住我那的话,来回我可以捎着他。再说你管得了他吗?保不齐就跟着一起疯了。把他放你那,准被你惯上天。”
楚向宁小小声宣布:“我抗议!”
季临大手一挥:“抗议无效!”
这回楚向宁又蔫了,扭过身鼓起嘴巴垂着头不说话。罗劲松最看不得他发闷,上去揉揉头发捏捏脸,充满疼爱地揶揄道:“傻样儿,这回老实了吧!让你蹦跶!”
季临家是四室两厅的小复式。除了他,家里还有一个老帮佣陶婶。就是楚向宁同学兼死党陶桃的母亲。陶婶老家在广西,年轻时就出来打工,在季临家一干就是二十年。早先照顾季临的外公,后来照顾他父母,现在又改为照顾他本人。前几年陶桃考学来了这个城市,在季临的许可之下,周末可以过来跟母亲一起住。
这天罗劲松和杜俊华一起动手,把楚向宁平时一应生活用品搬到了季临家,楚向宁也极不情愿地被押了过去。晚间陶婶做了一桌家常风味,众人被留下同进晚餐。有杜俊华在,程榆很快也找了个对日程的借口,巴巴赶来了,
陶桃的外公从老家寄了一大箱芒果来,她听说楚向宁搬了来,很高兴,紧赶着将芒果带回来给大家吃。陶桃很热情地说,芒果虽然不是什么金贵东西,但这些是自家树上结的,没有污染,算是纯天然有机水果了。
箱子一打开,楚向宁就循着味儿凑了上去,和陶桃两个小的脑瓜埋在里面挑选起来。他先找了个最大的,递给季临。然后在陶桃的指导之下,选出个号称最熟最甜的剥了起来。他做不惯这个,剥得满手汁水,杜俊华体贴地递上了纸巾,楚向宁嘻嘻一笑:“谢谢花儿哥。”
一颗芒果被他剥得如狗啃一般,但咬上一口,却意外地清甜软润,赶紧递给身后的罗劲松:“这个甜这个甜!”
罗劲松接了过去,毫不介意是楚向宁咬过的东西,开心地吃了起来。
季临问起了杜俊华获奖的事情,杜俊华谦虚地介绍了一番。大家都很替他高兴,并商议着要帮他搞个庆功会。杜俊华推让说,学校会出面搞个很隆重的酒会,届时还会演奏获奖曲目,那天大家只一起去就是了。又说,能有这些成绩,全是老师的功劳,十分感谢他。
说到楚爸爸,程榆好奇地问楚向宁:“诶,你哥和杜老师都是弹钢琴的,你怎么不学啊?要不你们家可真是名符其实的音乐世家了。”
楚向宁一愣,转而玩笑着解释道:“我主要是为了你们杜老师着想。就咱这天分,向宁一出谁与争锋!怎么着也给别人留条活路不是。再说,换成你,从早到晚连着听三个人不停地弹弹弹,还学?不吐才怪!”
众人会意地笑了,只有罗劲松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的目光落在楚向宁的左臂上,看着那条长长的伤疤,不自觉出了神。
心绪飘回当年,眼前渐渐出现幻象。
那天他答应带着楚向宁去买新的模型车,结果出门没多远,就被一群校外的小流氓堵在了路口。因为帮同学出头,惹到了那些家伙,对方扬言说,姓罗的不是很傲吗,就要给他点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