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等着我?随你吧……”
“人这一生,好快……”少女坠下山崖,触到与她一起飞翔的灰鸟,“快到,一下子就看尽了山峦风光……”
“这是哪儿?你又是谁?”
冰棺里伸出一只冷手,散着冷香,“我不是坠崖,绝无生还的可能了吗……”
北棠缓缓抬起眼眸,启唇无音:
“我魂灼烧,再不成人,方能断了念想,终了可怖的歹心。”
她后退几步,见模糊视线里,解君与顾扁舟用阵法捆住了狐妖。
那只白色的小狐狸,不哭,不闹,仰尽了头看着她。
“可入佛门,祈一顺遂……”
轰然。
哄然。
头颅封了嗓,见有枯木点燃了大火,北宅宅门处,燃烧得格外旺。
是谁添了一把柴?
唯独闻到异香从柴火里悄悄而出,她撩裙摆,跳着舞,避开了众人。
哪管什么除妖人,哪管什么道长仙师,她提袍,一走一跳地去了远方。
扑在了稻田的冰水里,再无异香。
有路过农夫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这好端端的,北家怎么会走水?”
“哎哟喂!这、这、这开了八年的海棠树枯了!刚才还开得好好的,怎么的,一转头的功夫就成了这个样子?”
“还管什么树?!灭火去呀!”
老者推一把刚从睡梦中惊醒的少年。
少年不肯:“老爹,我们与北家非亲非故,人都走散了,还灭什么火!”
“你瞎说!”
老者气得胡子歪斜,“都是乡里邻居,就算没人了,起火也要救!你的心肠子何时这般冷了!”
“哎哟哟,别推了,我去还不成!老爹,你也快快唤人来,我一个可不够啊——”
少年的声音拖得很长很长,撩在田野,荒唐的稻草人身上。
木桶一舀水,泼不去北宅无端火光。
江千念松开雪狼的手,起身扶起谢义山。
女儿家说不出的寂寞,不愿再见大火。
言:“海棠镇,离开吧。”
“去哪儿?”
谢义山看了眼雪狼,“你要带着我这个半身不遂的,要带着还昏迷的斐兄与小娃娃去哪里?”
女儿家扭头:“我背得动。”
“背得动是一回事,你伤得也不轻。”
谢义山握住江千念的手腕,他盯着女儿家憔悴的脸庞。
许是一下子松懈了紧绷的弦,疲惫与困意漫上来,就连痛感都盖过了妖的血脉,无时无刻不在扎着女儿家的神经。
女儿家却抿唇,忍受着。
“不是有师祖奶奶吗?”谢义山耸肩,朝解君大声,“奶奶来都来了,不如救个人再走?”
解君被唤,揉了揉碎发:“解十青可没你这般聒噪。”
听有了回应,谢家伯茶便知可以卖乖,他又道:“奶奶来此,不就是担心江幸与我。后辈知奶奶是极心软的,定看不得江幸这般自作孽下去!”
“谁自作孽……”江千念捂住肩膀,吃痛。
也不知何时,肩膀脱了臼。
解君与顾扁舟相视。
绯红衣裳在原地拱手,恭敬曰:“大人且去吧,槐树妖与小娃娃我自会帮忙。”
“有劳。”
赤龙解君扭了扭脖子,于是收长.枪。枪在她手中幻成滚烫火苗,随后在鸽灰色的天际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蔚蓝的天被北宅熏成了灰色。
救火的老农来回穿梭众人身躯。
解君上前一把抱起谢义山。
颠了下。
谢义山顿时大惊失色,要不是腿脚失了力气,他早如一只跳蚤在解君手臂里乱动个不停。
青年大喊:“师祖奶奶,使不得使不得啊,我这、这、这……”
“奶奶抱孙子,有什么使不得的,论上辈数,你给我点烛上香,唤一句太奶奶保佑都不算什么,”解君言,“莫要乱动了,身上的还没好,又得添新伤。要让你们师父知了,不光管束你们,我也要被唠叨。”
“师父?”
伯茶看向落在大路边的马车,“师父也来了?!”
“他要是来了,我就坐在马车里头看戏便好。”
说罢,解君走去几步,回头与雪狼,“我先带走他,江幸妖血之事,还需你负荆请罪去一趟昆仑。”
“昆仑……”
雪狼望天。
天的外边有深蓝,却见黑烟迷了眼。
“我会处置妥当。”
解君这才放心,开怀一句:“等治好你的病,随你去仙界人间,但现在至少在马车里头,你千万装睡,别恼了他人。”
他人……
谢义山离着马车愈发的近,便看到有一只手撩开棉帘,低沉的声音穿过众人。
“太久了,快些上来吧。”
何人?
谢义山刚要张望,却被被解君捂住了眼睫。
解君笑道:“抱了个小娃娃,伤得重,一并回去。”
停了片刻。
“都说伤得重,你还走得这般墨迹。”
“来了来了。”
话了。
谢义山被马车带离了海棠镇。
江千念是被雪狼拉住了手,才没有去阻止。
雪狼传音给她,说是:“赤龙一族,天生的将士,我实力在她之下,你也如此。更何况那是你师父的师父,若要害那小子,也不用拐弯抹角。”
这才劝住了女儿家。
女儿家悻悻然放下手中长剑,剑入鞘,现妖琉璃花脱开剑身。
正当江幸放松警惕时,那马车又回来了。
马车里头的赤龙女子十分歉意,她从空中一跃而下,落在江幸面前:“都忘了这茬,现妖琉璃花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