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愣。
焕然一新的谢义山大呼:“这术法,师父不曾教与我!竟真有此术!”
“那今晚我与谢兄好好商议道法自然,”顾扁舟起身,笑着,“只得委屈斐兄与小娃娃挨着睡了。”
为得方便,四人聚在两人间的屋子里,自是要两人睡一间屋子,一张榻上。
谢义山见了新术法哪还顾得上榻有多宽,他着急慌忙拉住顾扁舟,似是喋喋不休起来:“先前在师祖奶奶山头就见到不少咒术秘籍,可是师祖奶奶一概不让我碰,病一好就赶我下山!顾兄,你知道那看的着吃不到的感受吗,简直是气煞我也!”
“谢兄冷静!”
伯茶双耳一捂:“今夜顾兄若是能教我此法,哪怕是深更半夜让我去摘花我也愿意!”
顾扁舟被谢义山拖拉着往外屋走。
“摘什么花?!”
“花?那便是顾兄同意了!”
“谢伯茶!!!”
木门被用力阖上,但还是能听到顾扁舟嫌弃之词。
“真是怪了,一个净衣咒有何稀奇之处。”
“世间术法之多,就是要多看多学啊!”伯茶之声扬得很广很广。
走的很快,也就衬得屋子格外寂静。
斐守岁漠然看着紧闭的屋门,指尖点了点茶桌。
太明显了。
谢义山的一举一动将他的内心暴露无遗,就连顾扁舟也跟着打了哑谜,究竟是何时对上的心思?
老妖怪沉默着抿一口茶。
茶香留唇齿,记起那方才扭捏的两人。
对了,斐守岁差点忘记顾扁舟是他“旧友”,想是仙官旧友嘱托,谢义山不得不从。
那嘱托的又是什么?
斐守岁慢悠悠地把盏中的茶吃完,身侧人儿的声音闯入他的耳识。
“好像很晚了……”
“嗯。”
这下子,斐守岁知道了,顾扁舟想是怕麻烦,才将陆观道推给了他。只不过开口之事,又何须来上这么一处。
老妖怪也就当这一出闹剧不复存在,起身回了陆观道:“用着温水洗一把脸,睡吧。”
“好。”
陆观道却跟在他身后。
“你跟着我做甚?”斐守岁回头,“不去擦一擦你的……”
看陆观道脸上沾着的茶水沫子。
眉眼微弯:“怎的,见素仙君点的茶就这般好吃?”
“唔!”陆观道立马捂嘴舔唇。
斐守岁叹一气,施法暖了一旁木盆中的冷水,已然忘了陆观道是孩子还是成人。
撩起木盆中的手巾,用力拧干,递给人儿。
“喏。”
陆观道接过,打眼看斐守岁没管他,已去屏风后脱衣,他才稀里糊涂地擦了把脸。
屋内重新点了小烛,火光暖成微红,落在屏风上头。
微红摇晃,将屏风剪成一格格的画册子,唯有人影不曾断绝。
额前碎发被水沾湿,陆观道抹了把,也不知做什么的好,就看着斐守岁宽衣解带,自己愣愣地也跟着动作脱下衣裳。
衣裳是先前顾扁舟为两人所换。
陆观道从未见过这样的扣子,一边呆呆地折腾一边撕扯束发发冠。那发冠便也是顾扁舟的手笔,不知是何用意,顾扁舟单独给人儿买的玉冠格外难解。
人儿又从未束发正常长大,什么加冠礼,什么书斋识字是一窍不通。
咿呀呀地咬牙硬扯。
等着斐守岁换好衣衫,临时披了袍子进来,看到一个比他高的人正龇牙咧嘴,衣袖乱塞。
斐守岁:“……”
有点不想上前。
算了。
捏了捏眉心:“你在作甚?”
话刚出口,陆观道倏地停下手,眼巴巴地说:“陆姨从来没给我穿过这样的衣裳,解不开!”
倒是难怪,尤其是陆观道的那件,想是寻常农家一生都未见过。
老妖怪一时也看不出顾扁舟的用意,只得:“你别乱动了,早些解开扣子,好安眠。”
“呜……”
“我替你解。”
“好!”摇尾巴般开心。
斐守岁看到一只大狗乐呵呵地冲他笑,身上还绑了“繁衣缛结”四字,有些无奈,坐于狗狗身旁。
“看好了,这衣裳虽麻烦,但得了巧劲就不难,下一回就要自己穿。”
是了,这几月里,都是斐守岁紧巴巴地给陆观道换衣裳,擦脸面。有时斐守岁嫌麻烦不愿时,陆观道也会搬起木盆子,可怜兮兮看着他。
微凉的手碰到温热。
陆观道打了个哆嗦:“手好冷!”
“嗯。”
解开腰间的扣子。
斐守岁低着头:“看着,绳子先反绕一圈,再去解开,不然打一个死结,只能用剪子剪了。”
“我看着。”
又是一个结。
斐守岁的手慢慢挪到胸口:“高原地冷,这儿的富商为了暖和,刻意在衣裳里多塞棉花,不过他们吃得大腹便便,又因衣厚,一坐下就开了扣子,才至如此。”
指节无意识地蹭过,一口热气喷在上头。
老妖怪皱眉:“看会了吗?最后一个自己解。”
说着,他撩了下半垂长发,弓直了腰。
墨发如瀑,夺人心魄。
斐守岁的目光缓缓从身上落在人儿的脸,见一副欲言又止,脸颊桃红的面容,眼尾是才哭过,带着些委屈。
马车里昏暗,斐守岁不曾仔细观摩陆观道,就连平时那小小人儿,也不过一个脑袋凑在他身边。
愣了神,想起陆观道是何时长得这般高,心儿却被丢在了后头。
斐守岁解开避寒的袍子,当作心中无杂念:“解开看看。”
“好!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