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香味有用。
身后陆观道痴迷:“如何看是好是坏?”
仿佛又回到了小孩时,那个抓着人问为什么的模样。
斐守岁瞥一眼浓雾,时刻告诉自己,此时非彼时,此人也非从前。
“伤之皮肉是坏,抚之身心是好。”
斐守岁打了头阵,也就不再回头看人儿,他没有注意人儿的眼神闪过刹那的贪心,又立马换成了良善。
听人儿言:“若这同时发生?”
斐守岁踉跄一步,石板地滑,在所难免。
他拍了拍衣袍,伸手抹去血:“心为首要,皮肉其次。”
还能是何事?
斐守岁心里头只想早些寻到谢义山,管不得陆观道的想法。
而陆观道在他身后碎碎念,一直念,念的也不是其他。
“心为首要,皮肉其次……”
第137章 匕首
须臾。
走去几步,人儿还在后头念叨。
浓雾之中,叽叽喳喳的人声传来,宛如檐下长排的定风铎。
斐守岁慢了脚,也不知会陆观道一声,害得陆观道直直撞在他身上。
“嘶!”
斐守岁立马回首:“对不住,先忍一下!”
陆观道捂住了嘴,却吃着一手血腥,表情比橘子屁股还要难看。
“……”
却听滚滚白。
“师兄!今日要落大雨,你还出去做什么!”是一稚嫩的声音,“你没瞧见西北方向的黑云吗?抬头看看那乌压压的一片,不过半个时辰,别说雨水会淹了山路,就怕打雷闪电劈了树木,再起火!”
石阶上的两人相视。
“此事着急,今日不去怕是要半月后才能办到,你看我穿了蓑衣,还带了油纸伞,无妨的!”年轻男子。
“可是……”
“你师兄是何人啊,还会怕打雷下雨?倒是你快回去吧,刚入道观什么都没学到,避雨诀会吗?”
“不会!”
“那你还不赶快回去!小心淋了雨伤风感冒!”男子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反倒是稚嫩的在远离。
石阶之上,有什么东西踏破了芒鞋。
斐守岁下意识拉住陆观道往一旁靠。
便见有个穿蓑衣的青年,从雾气中来,却没有看见两人似的,急匆匆往山下走。
石阶敛着雨珠,那一双草鞋踏实了青苔,走得稳健,目不斜视。
斐守岁上下打量此人,蓑衣之下穿着一件靛蓝道袍。衣裳领口有些发白,像是洗涤多次,又不舍得换。后背鼓出来,背着什么东西。
老妖怪琢磨着,那蓑衣男子忽地停下脚,转过身。
见他拍了拍水珠,朝山上喊:“伯茶!记得叫师兄弟们去库房清点香烛!”
伯茶?
谢家伯茶在山上回:“知道了!师兄下次唤我道号!”
蓑衣男子笑了声:“好!”
斐守岁知晓了,他与陆观道言:“这一幕该是在幻境外,谢伯茶所说的暴雨一事。”
陆观道听斐守岁和他说话,有些心喜:“唔……你不怨我?”
“怨……”
斐守岁淡然着眉眼,“怨你有何用?我怨了,你就不跟着我,就此分道扬镳?”
“倒也是。”
前头的人有了力气便松了手,提袍继续往前走。
陆观道紧随其后。
果然,方过一会儿,那乌黑云群就降起雨来。
落下的雨珠子比陆观道的泪珠大,噼里啪啦地敲响了落叶竹林,在耳边响过山灵的呢喃声。
土与草的腥味沤出,冷香强势,与其杂糅在一起。
斐守岁边走边捻指调理,妖力恢复十之二三。
等到这石板路转弯,眼前豁然现一座道观,斐守岁才稍稍慢下。
道观安静,有香灰味与诵经声。除却其他,偶尔跑来淋雨的猫,走过孤独的魂,都是常见。
斐守岁站在道观前,没有踏入。
“怎么了?”陆观道已经擦干眼泪,手上的伤口也止了血。
斐守岁望向观内,似是犹豫良久,他掖了掖袖子,朝空无一人的道观石阶拱手。
毕恭毕敬,不失半分礼数。
陆观道见此,也跟着拱手作揖,但心有疑惑,遂开口:“为何作揖?此处不是幻境?”
“是幻境,但……”斐守岁掸掸肩上白雾,他言,“但为人处世,尚要有准则。”
“这是你的准则?”
“是,”斐守岁笑道,“你可还记得,收养我的老妪一事?”
“记得。”
两人并肩,好似适才的拌嘴与隔阂又不复存在。一切的猜忌如泥水,从石阶而下,冲刷在大雾幻境。
“我去给她找长生不老药时,路过道观未曾行礼作揖,便被打了出来,差些要被关入炼丹炉里成了一摊血水。”
“噫!”
斐守岁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他生死的事情:“不过老道长明鉴,放了我,还告诫我这世上可没有长生不老药,唯一能长生的便是修行。于是我每逢道观,便还他一个拱手。”
陆观道眨眨眼。
“怎么?”
“好奇怪的妖。”
“……是。”斐守岁加快了脚步,此时的他,妖力恢复至三四层。
一青一黑的两人闯入了道观,便有香灰与符纸的味道。
片刻。
游廊下,有一个稚童与斐陆二人打面。
那人儿小小道袍,宽大袖口有深深的印痕,是一件常年压箱底的衣裳,领口处也是洗得发白。
不必言说,除了谢义山也无他人。
看着小谢义山手上捧着的香烛,走起路来还有些左摇右晃。
“看上去总角。”
却听小孩念叨:“什么叫长得矮就拿少一些!我明明十二了,哪里矮了,还不是之前师父烧菜总烧焦!哼,长高,我也能长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