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燕斋花歪歪头,“好奇怪,怎会是我……”
“是你,只能是你。”
“为何不是顾扁舟?”
“……你既然这般问,我便什么都告诉你,”荼蘼笑着,走向燕斋花,“千年前,他与我约定,除了邪祟就来见我。可救下了黎明与苍生,百姓就将他捧去了天上,他失约了。”
“他失约,他有错!”燕斋花。
“他说他拼尽了全力,朝我在的山头跑,但怎么也跑不过天道的光,他被天道剥去了情意,忘了我。”
“他忘了你,他有错!”
一旁的斐守岁猛地想起先前所有串联的话,他一顿,深深地看了眼荼蘼。
荼蘼还在说:“我等着他。”
“他让你等他,他有错!”
“是,他错了,我也错了。”
“嗯,错了,都错了……”
不知何时,燕斋花的脸上有了白色的咒念,她抖抖脑袋,口吃般,“错的是他,不是你,不是你。”
“不,我错了。我错在,不该一等再等,不该轻信诺言,也不该……”荼蘼走到燕斋花面前,“也不该忘了教会你,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薄凉之语尽。
那混白的雾气包围了她们,纯白的咒困住了她们的手脚。
燕斋花不受控制,半跪在地,她仰首痴看荼蘼。
荼蘼和她的脸一样,爬满了草原清风似的咒语。
她与她都笑了。
可唯有她痴痴地说。
“傻姑娘呀,我早察觉了,”燕斋花的脸蹭了蹭荼蘼的手背,“我早察觉,你心中所想……”
“我早察觉,你不爱他……”
第170章 囡囡
白咒慢慢往上爬,燕斋花身边的北薛也不阻止。
他们漠视着一切,两双风干的眼睛,流不出一滴热泪。
燕斋花抓住了荼蘼的衣袖,污糟的血在袖口留下指印:“可是我真的……我真的……”
“真的什么?”
白咒盖过毒咒。
荼蘼没有刻意躲开燕斋花。
燕斋花道:“我知你不爱,可我不是假的,我的心是真的。仙儿你明白吗?”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荼蘼缓缓俯身,她的指尖划到燕斋花的嘴角处,“我却不信。”
“不信?”
白咒生在燕斋花的红舌上,说起话来一动一动,“那你要怎样才会信?”
“不会再信了,无论是他还是你,我都不会再信了……”
说出此言,荼蘼的手已然移到了燕斋花的脖颈处。那脆弱的,一扭就能断的脖颈,燕斋花就这般拱手,也不遮掩,也不疑惑。
只是痴看,看着白咒漫上了荼蘼。
燕斋花歪歪头:“仙儿,你还在信。”
手握住了。
燕斋花又说:“你分明在信,我看得到。我看到你的眼睛,你的眼睛不会说谎。”
荼蘼沉默。
“你是不是想,控制住我就好了?”
话落湖面,众人的动作刹停。
荼蘼并不惊讶:“是啊,控制你,就是我舍命的原因。”
“舍命?”
“何不是舍命?”
荼蘼摸到血液跳动的声音,她手掌里的燕斋花既不心慌,也不着急,听着她说,“你有见过哪个大病之人,还能使出全盛的术法?”
听罢,燕斋花的心跳忽然加速:“你的病不是、不是快好了?昨日的酒,你没有喝?那是最后一个药程,必须喝的,仙儿你!你……”
看到一双落寞的眼睛,燕斋花不说话了,心跳也慢下来。
“仙儿你……”
“一年前,我就没有喝了,”荼蘼笑着说,“也就是你开始蛊惑柳觉之时,我悄悄倒了人参酒。你猜猜,我是怎么察觉的?”
“怎么……”
“因我看到刚来的小丫头吃不饱饭,我看到那个唱戏的姑娘心有苦衷,我就去调查了你在做什么,你掩藏得很好,可还是会有纰漏。”
“纰漏?纰漏在何处?”燕斋花抓住荼蘼的袖口,“如此严密,怎会有纰漏……”
“筷子。”
筷子?
斐陆谢三人一停。
“是筷子,你洗得很干净,可上面的血我闻到了,不是鸡鸭鱼肉,是人血。”
“不可能!那一应器皿我都用术法洗过,岂能被你发现?除非是天上的仙官妃子,不然这……仙官?仙、仙儿你……仙儿?”
仙官妃子……
斐守岁看一眼陆观道。
听燕斋花哽咽了声音,说话都断断续续:“仙儿你告诉我,你做了什么?一年前,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究竟做了什么?”
谢义山正是纳闷中,旁边解君轻笑一声,给众人传音。
“荼蘼本该在大病之后位列仙班,却被燕斋花这厮生生折了仙途。这下好,仙不仙,妖不妖,成了个六界都无法归属的东西,可怜喏。”
“……”
可斐守岁与谢义山不敢忘记,那双筷子也被陆观道发觉过。
斐守岁细看陆观道,这人儿并无异常。
解君言:“不过此事也要成仙者自愿才行,仙界那群滑头从不做有损名声的买卖。”
自愿……
斐守岁正欲开口,那荼蘼回了燕斋花之言。
“燕斋花,你难道不知吗?”
为了听没有唱完的戏,斐守岁将疑惑藏于心间。
转头。
见燕斋花愣着眼,双手抓住荼蘼:“我?我知道什么?”
“妖修成仙,必有大劫。”
燕斋花微微睁大眼。
“那一场病就是我的劫难。眼下,你强行救了我,你说我该不该受仙官一职?”
“该!”燕斋花咬牙切齿,“为何不成仙?仙儿,就该站在天上,享那世人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