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事实向她证明瞭,他不仅是个真正有本事的人,还是一个坦坦荡荡,光明磊落的英雄人物。
南兰早知他和那些人不是一伙,所以当时她在雪地裡拎著染血的宝刀站在他面前时隻简单地和他确认瞭一遍,就那麽轻易地相信瞭他。
“你以为谁都能让我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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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尽管接到瞭来自一个不能轻忽的对手的战帖,但苗人凤搂著南兰入睡的时候却无比安心,他的怀抱也更紧更温柔。
苗人凤还做瞭一个梦。
梦裡是红绸高挂,红烛燃烧,戴著红盖头的新娘身穿凤冠霞帔坐在同样满是喜庆红意的床上,他挑开瞭那盖头。
盖头下是南兰叫人怦然心动,盈盈含笑的清绝丽容。
第7章 生死相随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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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清早。
南兰和苗人凤罕见地来瞭一楼大堂裡,他们坐在正中央,周围是其他南来北往在此停歇正吃早饭的过路人。
苗人凤和南兰早已在厢房裡吃瞭。
苗人凤叫厨房做瞭一大碗热腾腾的面,痛痛快快地吃瞭个干净,他昨日睡的也格外香甜,因此现下一碗面下去更是精神焕发。
显然他已备好瞭迎战的最佳状态。
至于南兰,她素来吃不惯北方的面食和口味,这些天裡都是用蜜饯就著一碗清粥足矣。
大堂内,四周时不时就有人看一眼他们。
南兰自知自身容貌易惹麻烦,向来很注意不在外显露,今日为瞭方便虽没戴著繁複的帷帽,但依然蒙著一层面纱。
隻露出一双极美的秋水剪瞳淡淡低垂。
尽管周身清贵高华的绝代风姿令她仍然无法泯然衆人,引人侧目,但今天的主角却不是她,而是她怀裡的刀。
镶金嵌玉,还未出鞘就可见华贵。
这无疑就是此前引起南仁通父女杀身之祸的那把冷月宝刀,那日南兰用完手刃仇人后就毫不在意地丢在雪地裡。
上马离开前她记得将跌落的帷帽捡起,却对这把被数十个江湖高手处心积虑谋夺的宝刀未曾多看一眼。
但后来她出钱请小二收敛南仁通等人的尸体时,小二将马车裡的行李和宝刀一起带回来,她却也未曾再将之丢弃。
隻是不在意地挂在厢房的墙上。
直到今日又被南兰带出来作为苗人凤待会儿决战的武器,而除此之外他并未再做其他多馀的佈置。
等待强敌到来的期间,坐在椅上的苗人凤明明双腿都无法站立却始终一副神态自若的模样,而一旁的南兰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却也没有任何惧意。
明明是迥然不同的人,此时却又莫名有些相似。
钟氏三兄弟没让他们等待太久。
辰时正,马蹄声在客店外由远及近响起,钟氏三兄弟准时准刻地走瞭进来,他们的到来倒是好生惊吓瞭一番店裡的其他客人。
隻因他们三人都是披麻戴孝的打扮,又生地极是凶恶丑陋,一打照面便叫人不禁认定绝非良善之辈,纵使是光天化日都忍不住生出防备。
钟氏兄弟对这些目光早已习惯,隻大步向前到苗人凤面前,三人脚下步子都轻飘飘地宛如足不点地,显然轻功造诣极高。
这就是外号鬼见愁的钟门闻名江湖的轻功。
六日前僞装成挑夫的钟门弟子的轻功尚不能踏雪无痕,但落脚之轻盈浅淡已然让苗人凤心下赞叹。
可和身为门主的钟氏三兄弟这真正飘忽如鬼魂的脚下功夫一比,简直像是刚会走路的稚童和成年的大人。
苗人凤的眼神骤然亮瞭起来。
他自出生便背负著世代的仇恨,为瞭觅的仇傢踪迹不得不“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名头行走江湖,因此树敌颇多,这一生遭遇险境无数。
但敌人愈强,精神愈振。
见他们声势不同凡俗不但不会惧怕,隻会更加兴奋。
钟氏兄弟看似凶恶,但并不蛮横无礼,相反很是讲规矩,昨晚特意先下瞭战帖,现下进来后也是先一揖到地口称“苗大侠”与苗人凤互相见礼。
但等到双方开始动手却也不会优柔寡断。
钟氏三兄弟的武器与他们古怪的打扮相合,俱是一对判官笔,苗人凤则坐在椅上将手边的冷月宝刀抽出鞘。
客店裡其他人见他们取出兵刃纷纷四散而逃,没多时整个大堂便空荡荡一片,或逃出门外,或跑上二楼,甚至躲到厨房。
隻剩下一个南兰仍然留在苗人凤身侧。
从踏进这间小小的客店,钟兆能的目光便情不自禁地一直关注著苗人凤身侧的那道纤丽身影,那个昨日雪夜烛光裡如同夜半幻梦般的女子。
见此他真心实意地为她的安全担忧著,不由低声劝说道“小姐你傢还是先离去吧,刀剑无眼……”
带著湖北土腔的声音嘶哑难听地像破掉的风箱,昨晚夜色下见过的丑陋面目在白日裡看著更加惨不忍睹。
南兰闻言侧目看瞭他一眼,雪白面纱上露出的一双明澈的杏眸一如昨晚见到他时那般干净淡然地空无一物。
既没有对敌人的警惕,也没有旁人看他们的嫌恶。
仿佛在她眼裡是美是丑不过一具再平常不过的表象皮囊,没什麽区别,怎样都无所谓,怎样都不在意。
与钟兆能相貌相似的同胞兄长钟兆文和钟兆英注意到她眼神,两人歪斜上挑的三角眼裡闪过震动,冷漠的神情一滞。
“你们是为何而来?”
钟兆能不意她突然有此一问,但还是乖顺地回答道,“杀徒之仇,不得不报。”
“好。”南兰颔首,甚至赞同道,“你说的对,这样的仇的确是不得不报的,那你们可知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