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山岚抿直唇线,说:“师尊,这不是漂亮话。”
桃黎笑道:“你当为师三岁小孩啊?到底是不是漂亮话,为师还是能够分辨清楚的。”
闻言,顾山岚却歪瞭歪头,半眯著眼说道:“师尊,弟子也不是三岁小孩。”
他这话说得其实有点无厘头,但桃黎还是瞬间就听懂瞭。
——他是在借指自己方才把他当小孩儿哄的事。
桃黎:“。”
敢情前头徒弟铺垫瞭这麽多,是搁这儿等著她呢。偏偏她一时还想不出有什麽合适的话可以用来反驳徒弟。
啧。
有点气。
... ...
到瞭最后,各自藏有八百个心眼子的师徒俩谁也没能知道对方究竟在放飞孔明灯的时候许瞭什麽愿望,这件事也就这样不瞭瞭之。
直到第二天黄昏,徒弟突然敲开师尊的房门,一言不发地递给师尊一个铜鎏金珐琅盒。
桃黎一头雾水:“山岚,这是什麽?”
顾山岚隻道:“师尊打开看看不就知道瞭?”
桃黎揭开盒盖一看,竟是隻做工精致的雪花簪。
簪上的雪花做得格外细致,每一处细节都照顾到瞭,乍一眼看去,简直就和真正的雪花没什麽两样。
桃黎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探手小心翼翼地摸瞭一下那朵雪花,连触感竟都是和真正的雪花一般冰冰凉凉的,一看就知这簪子价值不菲,定是费瞭不少灵石才买到的。
寻常簪子可不会有这麽好的做工。
她懵懵地眨一眨眼:“这是...?”
“师尊不肯告诉弟子自己究竟许瞭什麽愿望,弟子就隻好再给师尊补一个别的新年礼物瞭。”顾山岚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仔细听的话,其实还能听出少年话裡些微的闷闷不乐。
颇为惊喜的桃黎倒是没有听出徒弟语调裡的这点轻微异样,她迫不及待地就把簪子戴到瞭发间,随即凑到徒弟跟前,忙不叠问道。
“怎麽样山岚?好看吗?”
顾山岚隻看瞭一眼就挪开视线,半垂下眼:“师尊,好不好看与簪子无关,要看戴的人是谁。”
桃黎看著徒弟,歪头等著后话:“所以呢?”
顾山岚沉默片刻。
几息后,少年喉结轻滚,声音陡然间轻瞭几个调:“...自是好看的。”
桃黎就一脸惊奇地盯著自傢徒弟。
就在顾山岚以为师尊这是察觉到瞭什麽的时候,却听师尊掷地有声、深信不疑地说道:“山岚,你果真是跟著远乐学坏瞭!”
竟都学会变著花样“谄媚”师尊瞭!
不过她喜欢,甚至不介意徒弟再多来几句。
顾山岚:“......”
他浅浅吸一口气,不著痕迹地转移话题:“师尊既已试戴过瞭,那便可以取下来瞭。”
“这麽漂亮的簪子,为师为什麽要取下来?”桃黎说。
她很是稀奇地又凭著感觉摸到瞭那朵惟妙惟俏的小雪花,笑眯眯地说道:“不仅不取,为师还要天天戴著。”
这可是自傢徒弟送给她的新年礼物呢。
“怎麽?”说著,桃黎看向徒弟,挑一挑眉,“山岚这也要管呀?”
“既已将簪子送给瞭师尊,那师尊想戴多久都是师尊的事,弟子自是管不瞭的。”顾山岚说道。
语调虽仍是一如既往地没什麽波澜起伏,桃黎却依然捕捉到瞭徒弟将头偏至一旁、勾起一瞬的唇角。
到底还是个年轻的少年郎,不管表面上装得再怎麽风轻云淡,送给师尊的礼物得到瞭师尊的认可与喜欢,心裡自然都还是高兴不已的。
桃黎轻轻切一声。
算瞭,总归她今天心情好,就不拆穿傲娇小狗瞭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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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可惜桃黎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开开心心地过完瞭年,她就又开始整日愁眉苦脸瞭。
隻因自傢徒弟的修为已经停留在筑基大圆满很久很久瞭。
要不是听她说过年前夕以及过年期间都不能够出任何岔子,否则接下来的一整年都会被坏运气缠身,不吉利,所以才将冲击金丹这件事推迟安排到瞭年后。
看著一脸忧心忡忡的师尊,顾山岚自是清楚自傢师尊都在担心些什麽。
向来沉默寡言的少年主动宽慰道:“没事的师尊,弟子隻是冲击金丹而已,不用太过忧心。”
桃黎便没好气地撇瞭撇嘴:“为师怎麽可能不担心呐,你忘瞭你上次冲击筑基的时候伤成的那样子瞭麽?”
光是冲击一个筑基就虚弱得连自个儿的狼尾巴都藏不住瞭,更别提这一次还是更加凶险的金丹。
“师尊,那次隻是因为弟子的经脉才刚修複好不久,薄弱的经脉难以承受突然暴涨的灵气,这一次就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话音未落,就被师尊急寥寥地冲过来捂住瞭嘴:“嘘!不准提前立flag。”
桃黎已经被上次立flag的自己整出阴影来瞭,自是听不得徒弟在这个节骨眼上同自己说这些的。
顾山岚整个人却是僵瞭又僵。
就连师尊最后那不知所云的新奇词彙都不甚在意瞭。
皙白如玉的手携著师尊掌心温热的温度覆在唇前,一并而至的,还有师尊身上那独有的好闻清香。
黑发少年垂眸盯著对这一切浑然不觉的师尊,眸底悄然笼上一抹不易察觉的黯色。
饱含著侵略性的视线再度下移,最终落于师尊不停张合的红唇之上。
之后师尊还说瞭些什麽,便已全然不进顾山岚的耳朵瞭。
少年隻是歪瞭歪头,在脑海裡大胆肖想著那唇的触感。
——大抵是要比师尊的掌心还要柔软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