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哦,旁人察觉不到她的灵息,或许她可以想办法避过楼中守卫。
鹿临溪这般想著,于心底给自己鼓瞭鼓劲,朝著那琅嬛阁赶瞭过去。
十分悲伤,她并不是一个成熟的贼。
当年在鹅圈偷蛋,她大多充当一个放哨的角色。
后来偷谢无舟的玉佩,也是靠著人傢放海,她才能成功得手。
此时此刻,面对著琅嬛阁外巡视的天兵,她紧张得还没入阁,就已经生出瞭浓浓的退意。
可为瞭弄明白心中的疑惑,她还是将自己化作瞭一片轻飘的花瓣,看似随风飘摇,实则目的明确——悄无声息地飘上瞭最高的那一层。
缓缓飘进窗户的那一瞬,鹿临溪忽觉两眼一黑。
这地方有太多太多书卷瞭,上面的字她马虎能够认得,但因为不是简体,看起来速度可慢瞭。
这是要累死人的节奏啊。
鹿临溪深吸瞭一口气,一头扎进瞭书堆裡。
这所谓的禁地,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一团灵光四处巡视,鹿临溪生怕自己在不留神间暴露瞭,每分每秒都紧张得不行,一看到灵光靠近,就赶忙化作花瓣,把自己藏入书卷之中。
这些书卷年岁已久,哪怕有仙术维护,仍有不少古旧得破损不堪。
她忘瞭自己在这楼阁禁地中待瞭多长时日。
这是她活瞭两辈子,最爱看书的一次,外头的日升月落都好像与她毫无关联。
她一卷一卷地快速翻看著其中内容,困瞭就藏进书卷裡浅浅睡上一会儿,醒来瞭接著翻找。
接连数日,水没喝一次,饭没吃一口,却意外地一点感觉都没有。
等她反应过来这一点时,止不住低眉苦笑瞭一声。
到底是仙人本就辟谷,还是心底那份歉疚让她茶不思饭不想,她已经完全分不清瞭。
鹿临溪也不知自己在这琅嬛阁中寻瞭多久。
就在她找得快要放弃之时,她隐隐察觉到瞭一丝熟悉却又十分微弱的灵力。
她循著那一丝灵力,找到瞭面前这一壁书卷中被压于最下方的那一卷。
鹿临溪几乎是轻颤著双手将其翻开的。
她看见瞭一缕红色的灵光,就在书卷被打开的那一瞬,如烟遇风般,轻飘飘地消散在瞭她的眼前。
它确实太微弱瞭,若不是靠近到这个程度,若不是她对那种灵力十分熟悉,或许根本无法感应得到。
谢无舟来过这裡,看过这古旧的书卷,并在此处留下瞭记号。
鹿临溪深吸瞭一口长气,缓缓静下心来,抱起书卷,于心中默读起来。
七千年前,天魔因怨降世,掌数万魔兵祸乱三界。
承渊、瑶华、元沧三大古神为护苍生,率天兵天将围困天魔及其麾下魔兵于不愚山中。
此战过后,神魔皆陨,不愚山曝骨无数,一时沦为怨气聚集之地。
天魔残魂飘荡于怨气之间,天火灼烧三百年而不散,甚至有瞭借怨气重生的迹象。
三大古神已殒,天界衆仙神一时惊慌无措。
就在此时,有人提出瞭一个办法。
若有能够囚困天魔残魂的容器,或可令三界安生千百年之久。
若是能让这容器惧怕某一种力量,那么待到天魔彻底将其占据,并与之完全相融之时,以此容器畏惧之力将其摧毁,或可彻底灭除天魔——纵使不能,也可令天魔再次沉寂。
天魔残魂太过强大,寻常容器根本无法将其束缚。
天地之间,唯有一种极其罕见的血脉,能够囚困这如此强大的残魂。
这种血脉名为神魔一体,三界之中仅剩两个懵懂无知的幼子拥有。
一为天帝之子,祈泽。
二为承渊之子,景澄。
或许这不是一个轻易的抉择,但应该也不会太过艰难。
这世间就是如此,世间万物生来便有高低贵贱。
哪怕古神之子,也不会有任何例外。
天界在做下抉择之后,便将那孩子捉瞭起来。
为瞭确保能在天魔複生之时顺利将其扼杀,忙于百日之内以那尸气与怨气彙集而成的血海之水,炼制出瞭一种名为极灵血的血毒,并将其种入瞭那个孩子的灵根之中。
如此一来,无论那孩子日后有著多高的修为,隻要碰到血海之水便会瞬间溶解。
肉身失瞭灵力的保护,必然会被本就能够侵蚀所有的血海之水轻易损毁。
待到天魔借此肉身重生之时,自有一场足以吞没一切的海啸,于顷刻之间淹没整座孤岛。
这就是天界当年的计划。
……
鹿临溪不禁轻抚过那个陌生的名字。
原来,这就是谢无舟早已失去瞭的那个名字……
或许他的父母,也曾愿这独一的爱子,能做那景星凤凰,一生澄如明镜。
奈何事与愿违,他这一生被人早早践入泥泞,等到爬出深渊之时,早已承不起任何美好的寄愿。
难怪谢无舟非要盯著沉遗墨一人不放。
除瞭沉遗墨,他又还能盯著谁呢?
他本也是神族,本也该身份尊贵,本也可以受人敬仰的活。
可他的命运偏偏在进入尸山的那一刻就被定下瞭。
他会被天魔夺走身体,会死在血海之中,或沦为灭世魔头。
他说他没想灭世。
他说他谁也不恨。
他隻是想把旁人强加于他身上的命运,还给本也可以承受这种命运的另一个人。
……
鹿临溪缓缓合上书卷,若有所思地呆坐瞭许久。
那一刻,她的思绪很乱,乱到脑子裡的问题有一大堆,却是一个都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