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喜欢这种被软禁起来的感觉, 有时候没有那一层结界她还挺宅得住的, 可一旦有瞭那层结界, 她就总想冲出去透透气。
也不知发生瞭什么,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似有仙人正引动著漫天星辰。
与以往不同, 今夜天边有片暗红色的星云, 也不知是不是仙神口中的天星异动。
那一片星云的出现, 或许会与天魔有关吧。
其实它还真挺好看的, 虽然和血色天空、血色月亮似的,隻看一眼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兆头。
说起来,沉遗墨也好, 浮云也好,离开紫冥殿后就没再回来过。
也不知那群神仙到底在争辩些什么, 怎么就能折腾到这么晚也不放人回来睡觉呢?
不愧是神仙,精力就是好,她这样的凡人比不瞭半点。
鹿临溪眯眼打瞭个大大的哈欠,起身两步退回屋中,轻轻关上瞭敞开的房门。
她转过身去, 见谢无舟仍在床上打坐调息,红色灵光萦绕周身,安静得仿佛时间静止瞭一般, 全然放下瞭对外界的感知。
他应是想要赶在十日之内尽可能多恢複一些。
除去晕倒不算的话,这还是鹿临溪第一次见到谢无舟这样完完全全放下戒备。
他是真的愿意相信自己不是一个人瞭。
鹿临溪轻手轻脚走上前去, 望著谢无舟看瞭许久,最后也没忍心将他打断,隻是灭瞭屋内灵光,幻回一隻大鹅,拍拍翅膀飞上瞭床,寻瞭个软和的角落静静缩瞭起来。
谢无舟现在受伤瞭,她就不赶他睡地上瞭。
她可真是一隻限时贴心的鹅呢。
鹿临溪如此想著,将脑袋扭至身后,放入翅膀之中,伴著身旁那轻雾似的并不刺眼的红色灵光,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她已不知何时被谢无舟抱在瞭怀裡。
他是侧睡在床上的,好似记忆裡那段受瞭伤的日子,微微向内蜷缩著身子,双手轻轻环抱著她。
他的怀抱向来很轻很轻,好像生怕会惊扰瞭她似的。
她其实有点诧异,他竟然睡著。
她真的很少见到自己都醒瞭,谢无舟却还睡著的情况。
也不知是昨晚运灵疗伤确实太累,还是内伤致使的疲惫,总之他睡得应该很安稳,安稳得呼吸都很平很缓。
鹿临溪小心翼翼抬起头来,歪著脑袋静静望著那安静却又有些苍白的睡颜,竟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这么安静地睡在她身旁的谢无舟,真是小说裡那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就算心有悸动也深深藏起的冷血魔头吗?
她想,小说一定骗人瞭。
哪怕是最初那个总是喜欢欺负她,平日裡话也不好好说,就知道用反问句来气她的谢无舟,也绝不会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从前的麻木也好,后来的高傲也罢,都不过是他用来保护自己的僞装。
其实不管经历瞭多少不为人知的苦痛,他始终没有舍弃最初那个对这世间无怨无恨,那么敏感却又那么倔强的自己。
或许也隻有这样的人,才能不被仇恨和欲望驱使,独自一人封印天魔这么久吧。
鹿临溪有些出神地想著,等她回过神时,谢无舟已在她的注视中睁开瞭双眼。
有时她也很无奈,这隻孔雀实在是太敏感瞭,哪怕隻是一道目光,也能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她是希望他可以多休息一下的,可他就在她的跟前,让她忍不住想要去看。
“我就不该看你的,一看你就醒瞭。”
“我可以接著睡。”谢无舟说著,笑著又一次闭上瞭眼。
“那你多休息一会儿,我出去看看!”鹿临溪说著,从他怀裡钻瞭出来。
她向前伸瞭伸脖子,拍拍翅膀跳下床去,摇身化作人形,几步跑到窗边,趴在窗口看瞭看远方的天空。
紫冥殿外的结界仍在,但天界的日出也很美。
旭日的光照透过如烟似雾的灵气,携著片片红霞,把整片天空映出瞭一层朦胧的淡粉。
她用力伸瞭一个懒腰,深吸瞭一口气,转身走至门口,推开房门,走到瞭外头的院子裡。
紫冥殿外是被结界围住瞭,但是整个紫冥殿也是不小的。
这可是天界太子的居所,可比云杪的瑶华殿大瞭不少,好不容易来一次,不参观一下多亏呢?
鹿临溪刚想四下走走,顺便看看能否打听到一些外头的消息,却是才出门便想起瞭什么。
她回身望著半敞的房门沉思片刻,默默上前两步将其关拢,并悄悄留下瞭一个小小的结界。
虽说这可能有些多虑瞭,但这裡毕竟是天界啊。
天界人人憎恶魔族,谢无舟要是像昨日那般放下所有戒备全心疗伤,恰好遇上哪个胆子又大又恨魔族之人趁她闲逛搞偷袭,这结界多少能发出一点声响,应该够他反应过来瞭。
就算反应不过来,她也会第一时间发现并赶回来的。
留下一层大概碰碰就碎的结界之后,鹿临溪一下安心瞭不少,转身四下闲逛起来。
紫冥殿中仙侍不多,无论是长廊还是院落,都比那苍都的相府更要冷清几分。
这天界的太子,身份那么尊贵,怎么就住在一个这么冷清的地方呢?
鹿临溪如今的肉身由仙草幻化而成,身上并无一丝妖气魔气,纵然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谢无舟身旁的人,此处的仙侍对她仍旧提不起多大的恐惧与恶意。
隻要她不试图离开紫冥殿,无论她在裡头怎么晃悠,她们都能对她视若无睹。
可她并不打算像个空气人一样走在此处,所以她拦住瞭两个刚从外面回来的仙侍,对她们露出瞭十分友善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