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趁贺风尚未回来,凌岚敲响瞭高翊的门。
来人一开门,神情立刻变得古怪起来。
隻见凌岚披著贺风的红裘,大摇大摆走进去。没想到火炉边还坐著一个人,介清也在。
“介清仙长也在啊,后来可好些瞭?”
“多谢凌宫关心,我修养得好多瞭。”
高翊不客气地拆穿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麽事?”
凌岚做作地往上拉瞭拉红裘的领子,道:“唉,还不是因为昨日那些事吗?”
她看瞭看介清:“我隻是好奇,这件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高翊噤瞭声。
“或者我换个说法,贺竹之和褚玉列到底是为什麽走到今天这一步的?”贺风为什麽后来堕魔?
介清犹豫片刻,道:“高翊,告诉她也无妨。贺竹之相信她,那就不会错。”
高翊眯眼盯向她,开玩笑道:“他的宝贝破红裘都让你穿,你们还不知道偷偷瞒著我进行到哪一步瞭。算瞭,我也不做这个恶人瞭,你想听,如数以告。”
凌岚没忍住小声反驳:“才不破呢。”这可是甄老师留下的灵裘。
高翊失笑:“那你是不知道,从我跟他走到一道儿开始,每次晚上去他房中,就见这红裘挂在床前架子上,弄的好像没有这东西就无法入睡一样。更遑论冬雪时分还时不时地穿,这麽多年,还不能称得上破吗?也隻有今年以来,我才见他渐渐将这东西收瞭起来。”
凌岚顿时被话中某一句吸引走所有注意力。
灵裘,涵灵和入梦。
所以,贺风是为何一直将它挂于床头?为瞭涵灵吗?
“喂,你想什麽呢?”
凌岚回神:“没什麽。对瞭,那件事……究竟是怎麽回事?”
介清:“其实你刚才问的那个问题,说长也长,说短也短。自古权势熏变人心而已。”
“当年贺竹之进入清行派之时,年少气盛,锋芒毕露。我们都以为他会像剑榜大比上一样,不出几年,便又会在高手济济的清行派闯上高位,风光无限,谁知现实竟是完全相反。
他初到那年,褚玉列已经凭借提前两年多的经营,在清行内部走到瞭中高处。二人身份悬殊,加之褚玉列每日忙著派中各种事务和人际关系,还要兼顾自己的修炼,因此两人见面很少。后来偶然一次机遇,我和贺竹之成为瞭好友。”
凌岚知道他说的这件事,就是贺风提剑挑战他之后。
“想必凌宫作为仙门中人也应该清楚,清行派为瞭培养剑修高手,内部一向是一种近乎极端的恶劣竞争环境,也正因为有瞭这种风气,清行内部才有瞭阶级等级之分。当初贺竹之极力反抗这种极端恶性竞争,反被清行掌门所不喜,也多次与凭此捷径走上高位的褚玉列发生争执:一方想改变,一方想维护。
要知道,隔阂永远不是突然形成的。挽而不及,终是跃金碧湖沉舟藏。
走到后来,因清行前几名的弟子借连出事,表面上我顺位成为瞭首席弟子,但是褚玉列的势力却强于我,我和褚玉列的首席弟子之争愈演愈烈,清行之内我们两派势力明争暗斗,贺竹之夹在中间也裡外不是人。我倒没什麽,更不会逼他要站队,隻是褚玉列却仿佛与他越来越生疏。这一生疏,就是一年。直到第三年,在清行掌门的授意下,我和褚玉列当著全派上下的面公开决斗,那场夜雨中,褚玉列当著所有人的面,一剑刺杀瞭我。”
凌岚眸中一颤。
高翊:“从那以后,贺风和褚玉列彻底决裂瞭。当时清行掌门觉得傢丑不可外扬,便对外封锁瞭全部消息,隻说是清行首席介清修炼逝命。但是我在蜀道派内还是听说瞭实际是清行内部政变的消息,还听说瞭贺竹之和褚玉列决裂的消息,便料定这事与此有关。”
高翊当时大老远赶过去看望贺竹之,半开玩笑半暗示他,问:“贺竹之,要不要考虑来我们蜀道派?”
贺风听到那一句话后,明显动容,但他还是淡淡笑道:“蜀道派很好,是个不错的去处。但是,我在清行还有其他的事要做。”
高翊当时还以为贺风是因为二人丹剑院时那些争强好胜针锋相对的蠢事,所以拉不下面子,更何况蜀道派还是他的地盘。
高翊心想先晾他一段时间,就凭自己对他和清行的瞭解,等个百天半年的,他保准后悔,那时自己再来这儿一勾手,哼,他还不得尬笑前来?
令他没想到的是,不到几个月,贺竹之在清行就出事瞭。
凌岚眼眸微颤。
“咚咚咚。”这时一阵敲门声传来。
凌岚浑身一个激灵。
不一会儿,贺风一袭黑裘身披落雪走瞭进来。
果然是他。
贺风看见火炉前的凌岚明显一愣。
想起白天的事,凌岚瞬间觉得身上的红裘竟有如此之重,压得她全身微微热起来。
贺风:“凌岚,没想到你也在。”
凌岚顺著话题忙应和。
高翊:“对瞭,你这次怎麽这麽晚才回来?”
贺风:“我要去一趟丹剑院。”
什麽!
再临丹院
庄重宏大的大殿中,各派掌门齐聚。
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利箭般从门外传来。
“褚玉列,甄老师真的回来瞭吗?”一道凌乱的红色身影急急穿门而过,面露惊诧和难以置信,而这微末的惊疑之下,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和迫切。
“宵光,你怎麽又这幅毛躁失魂的样子,成何体统!”一掌门道。
宵光仿佛没有听见周围任何人的声音,眼睛隻死死盯著高位上的褚玉列,隻为向他寻求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