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咋办?”王总工一听油耗子,气的烟直接从鼻子裡喷出来瞭,还吧吧的抽著呢。
他们治安队,天天儿的各油井,各沿线查著呢,但是吧,那些油耗子一来都有土枪。
二来有地方牧民们的掩护,大模大样的抢完瞭就跑,石油工人们要赶追,人傢还放黑枪呢。
这不治安队的吃过几回黑枪,连追都不敢追瞭嘛,回回,都是眼睁睁的,让人把油给抢走。
原油卖到那种土炼油厂,再卖出来,那是包赚不赔的卖买。可是油田靠什么生存呀,就靠的是石油,那么多的大机械,大厂房,可不都得拿油换钱,才能维护。
所以,提起那些油耗子们,基地这帮大老爷们,那真是气的叫个牙痒痒。
“我会跟于东海商量这事儿,要那巴音郭楞的沙依傢真是个大油耗子,咱们得把他们傢整个儿给铲瞭才行。”聂工撕瞭口兔子肉,就说。
所以,他说“你们先不要著急,甜甜这口气,咱们早晚得出,至于沙依那傢人,隻要查实是偷油的,矿区要判的轻,我要亲自端枪,轰瞭他们那一窝子。”
这边陈丽娜拨瞭半碗热腾腾的白米饭,放瞭两块精瘦的兔子肉在上头,又盖瞭半盘子甜椒炒肉,再剥瞭半拉青菜,就给甜甜端过去瞭。
聂卫民头一回在他爸跟前开车,哎哟喂,那一手车技炫的,刚才聂工下车的时候还给他竖瞭个大拇指,这会儿甜甜也救回来瞭,空前的自信呢,把妹妹一抱,也跟到陈丽娜身后瞭。
二蛋早就在隔壁瞭,忙著给陈甜甜烧水,打水洗脸,正劝著她呢。
“好啦,甭哭啦,也别觉得丢人啊,前几天我和我哥也给我爸抽过皮带呢,我俩都好好儿的啊。”二蛋淘好瞭毛巾,给甜甜呢。
他觉得给爸爸打一顿也没啥呀,隻要人回来瞭就好,是不是啊。
甜甜不肯接,也不哭,咬著唇,就在炕沿上坐著。
“擦擦,擦擦。”妹妹拿手也在脸上比划,为甜甜而著急呢,意思是叫她擦把脸。
“二蛋,你和卫民两个出去,我和甜甜说会儿话。”
这几个孩子今年突然长大瞭,当然瞭,现在都成青春骚动期的少年少女瞭,真正该到认真给性教育、给人生教育的时候瞭。
而对于孩子们来说,这个阶段,也是他们最无助,最迷茫的时候。
这种迷茫,有时候大人其实也很无助的,要不,王姐能给甜甜气的犯心髒病吗。
俩兄弟倒也聪明,出门的时候还给陈丽娜把门拉上瞭。
“甜甜,你看这样成不成,无论你有多难熬,再在学校混两年,熬到初三,你爸是工人,矿区的红专分数线特别低,到时候你上红专读上两年,然后我把你召到我的毛纺厂,成不成?”
有些孩子天生读书不行,你真让她考大学,那是想都不要想的。
现在还没有改革开放,考大学那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傢长的愿望很丰满,学生们面对的机会却很骨感,学死,她们也不过是痛苦自己,既如此,又何必呢。
果然,甜甜的心结就在于,不想读书。
她说“我都跟人跑过瞭,再回去,学校裡的老师,还有那些女学生更加会骂死我的。”
“谁骂你瞭?”陈丽娜反问。见陈甜甜一愣,好像是想回避,直接就说“是不是原来就有人骂,你是给人骂的不行才不愿意读书的,是不是?”
“有好些女同学,说我体型难看,说我像个生完娃的婆娘,还有好些女同学,天天在背后嚼舌根,说我肯定偷偷给男人生过孩子。”陈甜甜原本想瞒著这些的,但是吧,她给她爸打怕瞭,现在倒是敢实话实说瞭。
“你告诉我,嚼舌根的女生都是谁,尤其是说你给男人生过娃,这话是谁传的?”
“我不知道,但是整个学校裡的学生就全在传这话,陈阿姨,我是真呆不下去瞭,不然的话,我不会想著跟个牧民走的。我就是太丢人瞭,隻想远远儿的躲起来。”陈甜甜说著,这会儿才哭开瞭。
孩子也有自己的委屈,但是她给人传的那么难听,又怎么能告诉妈妈呢。
好嘛,典型的校霸霸凌。
陈丽娜说“行瞭,这事儿等我上班瞭我会慢慢打听的,谁傢的孩子敢说这种话,我非搧烂她妈的嘴不可。既然你不愿意再上初中,那这样,我想办法跟贺厂长说说,你从明天开始,直接在毛纺厂上班吧。”
“我真的可以直接上班吗?”陈甜甜一听,高兴坏瞭。
说实话,这半年多,要不是陈丽娜去党校学习,估计这孩子也不会沦落到这一步。
“可以,但去瞭以后上不瞭机床,就隻能搞搞卫生,扫扫车间,而且,你太小瞭,我们厂裡不能雇童工,工资,我私底下想办法给你给。”陈丽娜说。
事实上,她说这话的时候,考虑的是,从自己的工资裡拨一部分出来给陈甜甜。
毕竟,从小自己喂大的丫头嘛,真的因为校园霸凌,因为早熟就小小年级走上不归路,陈丽娜是真舍不得。
陈甜甜脑子简单,没想到那么多,隻听说自己能进整个矿区的姑娘们都梦寐以求的毛纺厂,能穿水红色的衬衣,能戴白帽子白围裙,就高兴的不得瞭啦。
她把妹妹抱瞭过去,搂怀裡看著,点著妹妹的鼻子说“聂卫星,你知不知道啊,你不在的时候啊,你三个哥哥整天在我跟前说你有多可爱,说的我耳朵都起茧子啦?”
陈丽娜看窗外,聂卫民和二蛋两个,都是抱著双臂,二蛋脊背宽阔,虎背熊腰的。聂卫民秀挺一点,跟株白杨树一样站的挺拨。